第2203章 知恩?图报?(1/1)

元宝心中甜蜜,想单独跟罗无忧说说话,但又一直找不到机会。

于是,她与乖宝聊天时,声音特意大一点,顺便让罗无忧也听见。

她说:“今天我和李师母帮一个姓杨的人家接生,刚开始,孩子胎位不正,脚先出来。”

“李师母和我都吓得冒冷汗。”

“幸好李师母有经验,也幸好那孩子瘦,又不是头胎。”

“最后平安生出来,是个儿子,那家人可高兴了,给李师母塞个大红包,李师母分一半给我。”

乖宝对元宝竖起大拇指,笑道:“母子平安,肯定全家欢喜。”

“你和李奶奶救了一大一小,真了不起。”

元宝眉眼欢喜,顺便悄悄看向罗无忧。罗无忧恰好在听她们聊天,于是对视一眼。

两人的目光如同闪电遇到干木头,瞬间引燃火花。

但碍于旁人太多,元宝不得不矜持一点,迅速移开目光,然后低头喝汤。

方哥儿的旁边恰好坐着七宝。

于是,方哥儿趁机向七宝打听:“听说官差今天在某处院子挖出人骨,查得怎么样?”

七宝回答:“仵作只查出那人骨头生前是个男子。”

“你放心,这不是闹鬼。”

他之所以提起“闹鬼”,是因为街头巷尾生出许多闹鬼的谣言。

他以为方哥儿是因为怕鬼,所以才打听此事,毕竟方哥儿平时都是不多管闲事的模样。

方哥儿偏偏无法对他坦言,于是欲言又止。

思量片刻后,方哥儿又说:“我听说,那宅院前后换了三个主人。”

“查一查前前后后住在那里的人,或许可以查清楚。”

七宝点头赞同,转头凝视方哥儿,眼神惊喜,对方哥儿刮目相看,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县令姐夫也是这样安排的,已经派人去细查。”

“那宅院的前后主人不止三个,有一个甚至搬家到外地去了。”

“查起来没那么快。”

方哥儿心里燃起一些希望,说:“我相信姐夫,只要他细查,一定能查清楚。”

之所以有信心,是因为李居逸来岳县做县令已有一年多,能力如何,是什么德行,成功办了哪些案子,男女老少都有目共睹。

再加上是亲戚的缘故,方哥儿对李居逸和乖宝的信任更是翻了好几倍。

七宝笑道:“借你吉言。”

“姐夫把这次的案子交给我主办,我正因为线索少而烦恼。”

“无论如何,我都要查清楚,不能辜负姐夫的器重。”

风水轮流转,这下子轮到方哥儿对七宝刮目相看。

原本,他以为七宝只是小小的师爷学徒,没想到七宝在官府混得如此如鱼得水,居然有资格主办此案。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凭借直觉,认为这无名人骨属于杀人大案,甚至可能与自己亲娘有关系。但是,官府内部目前却把此案当作小案子办理。

在官府眼里,此案只发现一个死人,又搞不清前因后果,又不是近期死的,所以并不太重视。

事有轻重缓急,岳县衙门目前的主要精力用于灾后重建,所以七宝这个小小的师爷学徒才能捞到主办尸骨案的资格。

根本原因在于,县衙门人手有限,人手不足。

但此时此刻,方哥儿不清楚背后那些错综复杂的缘故,他暗忖:七宝人不错,应该不会敷衍了事,肯定会认真查清楚。希望这个案子能真相大白……而且,我和七宝熟,以后碰面的时候,能向他打听。

如此一想,他便暂时没去求乖宝帮忙。

毕竟在内心深处,他总是害怕给别人添麻烦。

一顿丰盛的、纪念王老太的晚宴结束之后,韦春喜带着方哥儿和顺哥儿先离开,因为韦春喜说自己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忙。

王玉娥和乖宝没有强行挽留,李居逸派护卫护送他们回去。

罗无忧也告辞离开了。

王俏儿一家则是继续留下来聊天,热热闹闹。

王玉娥夸赞:“那小伙子看起来不错,吃饭和说话都规规矩矩的,不怎么吹牛,也不贪酒。”

“那小伙子”指的是罗无忧。

王俏儿笑道:“如果他贪酒,我和赵理肯定不答应这门亲事。”

王玉娥轻拍她的胳膊,认同这意思,又说:“我明眼瞧着,方哥儿也是好孩子,为人处事比洋洋强多了。”

“可惜我不爱做媒,不晓得春喜有没有开始给他挑亲事?”

王俏儿小声说:“我听大哥说,前几天有个媒婆主动上门做媒。”

“一个卖猪肉的屠夫想招方哥儿做上门女婿,但嫂子不答应。”

王玉娥琢磨片刻,说:“春喜和王猛有啥打算?”

王俏儿微笑道:“大哥说,他懒得管这事,免得大嫂又找他吵架。”

“大嫂想给方哥儿挑个嫁妆多的姑娘,还说将来让方哥儿和他媳妇去姑母的老宅那边借住。”

王玉娥的笑容变淡,眼神复杂,说:“老宅那边,反正有一半屋空着,借住不算啥麻烦。”

“不过,我担心春喜太看重人家姑娘的嫁妆,反而忽视人品。”

“当初她那两个妹妹的亲事,就是如此,偏偏把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有钱有势的豺狼,最后落到那样的下场,哎。”

王玉娥叹气。

此话一提,王俏儿也回想起那些陈年旧事,也十分唏嘘,说:“吃了那么大的亏,嫂子应该会长记性了。”

“再一个,我看方哥儿是个聪明人,应该有他自己的主意,不至于别人让他娶谁,他就娶谁。”

说着说着,王俏儿把话题转移到七宝和付家阿缘的亲事上。

她用右手掩嘴偷笑,小声说:“我私下里和小花通过气,她也乐意撮合。”

王玉娥欢喜,觉得七宝和付家阿缘这门亲事属于再般配不过了。

两人嘀嘀咕咕,笑得合不拢嘴。

不远处,七宝反而正在跟乖宝和李居逸聊正事,元宝也偶尔插话。

七宝说:“那个无名尸骨案,之所以难查,就是因为以前官府对户籍管得太松,登记也混乱。”

乖宝问:“有没有查失踪案登记簿?”

七宝说:“查了,因为仵作还没搞清楚尸骨死了有几年,所以我只能从今年的失踪案开始,慢慢往前查。”

元宝好奇,问:“失踪案多不多?”

七宝一本正经地说:“特别多。”

元宝追问:“失踪的人哪去了?”

七宝对答如流:“很复杂,有些人遇害,有些人为了躲债、躲避官府抓捕,逃去外地。”

“有些人外出经商,再也没有音信,不知是死是活。”

“有些人离家出走,有些人私奔。”

“有些人被洪水冲走,还有些人被拐子骗走……”

“哎,五花八门,根本说不完。”

元宝听完之后,一边吃果,一边若有所思。

李居逸说:“那处宅院前前后后住了哪些人?从这方面入手查,事半功倍。”

“以此为主,以失踪人口为辅,同时贴告示悬赏。”

“说不定有偶然的惊喜收获。”

七宝如同听命于将军的小兵一样,连忙答应、牢记。

乖宝眉开眼笑,说:“七宝,此案是对你的考验。”

“如果办得漂亮,就摘掉师爷学徒的帽子,变成正式师爷。”

“自古英雄出少年,上次我写信给娘亲和爹爹时,特意夸你办事可靠。”

七宝被夸得脸红,心里像喝了酒一样,有点陶醉。

乖宝顺便与李居逸商量,打算治理岳县百姓的户籍问题。

— —

第二天,七宝起得格外早,随便吃早饭之后,就骑马去衙门,负责查案。

王俏儿目送他骑马的身影,抿嘴笑,暗忖:真威风,是我亲生的!

她满心骄傲,然后在朝阳的照射下,琢磨今日该做哪些事。

对她而言,去铺子里做生意赚钱不是最重要的事,儿女亲事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她带上丫鬟,先送元宝去李大夫的药堂,然后去铺子里跟阿金嫂聊一聊。接着,她又返回家中,然后带一些自家做的小点心和自家养的肥兔,去付家拜访,加深两家之间的感情,方便将来向付家阿缘提亲。

这就如同水到渠成。

对于王俏儿的诚意,付家看在眼里,看得明明白白。

私下里,付夫人曾经和付青商量,说:“小姑娘嫁人,最怕遇到恶婆婆。”

“俏儿是宣宣的妹妹,知根知底,她肯定不是恶婆婆。”

“而且,她喜欢阿缘,你觉得怎么样?”

当初,阿缘是付青亲自抱回付家抚养,付青名义上是小叔,但实际上尽到的是父亲的责任,处处保护,又富养阿缘。

一听这话,他立马说:“不急。”

“不仅要挑婆婆,还要看看赵七宝有没有男子汉的本事。”

付青是家里的主心骨,付夫人听他的,付老爷也没意见,贾小花也赞同。

不过,他们暂时都瞒着付二少奶奶。

付二少奶奶虽然名义上是阿缘的娘,但孩子气太重,他们担心她嘴巴不严,所以不告诉她。

至于阿缘自己,在冯家人的骚扰下,她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之后,与付家变得更亲。心里除了亲情,还有无限感激。

她在乖宝办的女子学堂做夫子,发挥自己的才女本事。亲妹妹冯小红如今是她的学生,阿缘特别有长姐的责任感,用心庇护血脉相连的妹妹和弟弟。

而且,她亲自给妹妹改名字,改为冯知恩,又给弟弟丑剩改名为冯图报。

连起来,就是知恩图报。由此可见,她的真心就是如此。

她利用自己在学堂得的夫子束修,接济冯知恩和冯图报,尽量不动用付家的钱财。

然而,阿缘的烦恼也挺多,因为妹妹冯知恩总是得寸进尺,今天说衣衫不够新,明天又说鞋子有点旧,天天羡慕别人头上的金银珠翠。

最关键的是——妹妹冯知恩嘴巴不牢,把阿缘的真实身世告诉别人,导致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阿缘。

不过,对冯知恩而言,她有点得意忘形。

从冯家小红变成冯知恩,她如同从毛毛虫变成蝴蝶,她想变得更美丽。同时,像蝴蝶戏耍花丛一样,她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有本事让人人都喜欢自己。

于是,她每次一到付家做客,就想尽办法争宠,想把阿缘所得的宠爱都抢过来,然后把阿缘冷落。

同时,她变得嫌贫爱富。

有一次,赵甘来带丫鬟红儿和璞璞来学堂。

冯知恩一听说那个丫鬟和她之前的名字一样,她当即就拉长脸,脸色变黑,很不高兴,还直截了当地说:“红儿这个名字不好听,往街上一喊,起码有一百个叫这名的人。”

“我给你改个名,叫……叫……就叫知了壳,怎么样?”

丫鬟红儿表面上笑眯眯,但心里不以为然,婉拒:“我从小就叫这名,从小到大,平平安安,逢凶化吉,所以名字不能随便改。”

她的语气有点固执。

但冯知恩偏偏不达目的不罢休,觉得这丫鬟的名字对自己是一种羞辱,这个名字总是唤起她那些挨打、挨骂、卑贱的回忆。

于是,她不依不饶,直接对赵甘来说:“赵夫子,你的丫鬟就是你的奴才,请你务必给她改个名字。”

赵甘来哭笑不得,耐心解释:“红儿不是丫鬟,她是我妹妹。”

红儿一听这话,顿时抬起头,底气变足。

阿缘见冯知恩无理取闹,便把她拉走,然后劝道:“妹妹,红儿是人家的名字,人家想叫啥就叫啥,咱们不能指手画脚。”

冯知恩的脾气越来越骄纵,甩开阿缘的手,跺脚,抱怨:“我不要听见那个名字!”

“一听见,我就生气!”

“而且,她肯定是丫鬟!”

阿缘皱眉头,表情变得复杂,暗忖:她和我是双生姐妹,为何丝毫没有心有灵犀之感?不仅不相似,反而背道而驰。

在阿缘的十个烦恼里,亲妹妹冯知恩带来的烦恼起码占据九个。

就算再好的脾气,也要变恼。

与此同时,由于冯家人的大嘴巴大肆宣扬,阿缘的身世甚至在岳县传遍了。

毕竟付家有钱,又有商队,又有作坊,又有山庄和田地,所以树大招风。

那些闲言碎语甚至传到王俏儿的婆婆柳秋菊耳朵里。

有一次,柳秋菊来城里赶集,对王俏儿说:“听说付家那个姑娘是捡来的,养得跟大家闺秀似的,真看不出来。”

“不过,她亲爹、亲爷爷和亲奶奶可不是省油的灯,将来谁娶她,都要被那一家缠上,就像蚂蝗吸血一样。”

王俏儿听得尴尬,立马袒护阿缘,说:“那是谣言,假的!”

“阿缘就是付家亲生的孩子,咱们跟付家关系好,一起做生意,不能像外人一样议论这事。”

柳秋菊不相信,说:“你别骗我,到底是不是捡的?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不像假的。”

王俏儿坚决袒护阿缘,嘴上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