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落魄英雄(1/1)
宋子龙这帮人找他们队长去了,作为马超的战友,作为马超的兄弟,子龙的性格根本就不能让这事啊!!
子龙直接奔秦霄那儿。
“报告!”
“进来。”
队长秦霄瞅着他,“子龙啊,咋的了?”
“队长,我就想问问,林建军那事儿到底咋处理的?”
“你跟我过来,坐这儿说。”秦霄指了指椅子。
“我不坐了,就想听个结果。”
“你这孩子咋这么犟呢?我说不过你,先坐下!”
宋子龙一甩胳膊,“哐当”一声坐在椅子上:“我坐下了,你说吧。”
“子龙啊,林建军那是林师长的儿子。”
秦霄叹口气,“他自己说了,当时对车况不熟,错把油门当刹车了。处理结果下来了,记了个处分。”
“啥?记个处分就拉倒了?”
宋子龙猛地站起来,“那马超的腿呢?他打算就这么算了?”
“马超的补助,大队里已经申报了,但他毕竟不是前线负伤,手续复杂。你别着急,部队肯定会给个说法。”
“说法?啥时候给说法?”宋子龙一抬屁股,往起一站,“啪”地转身就走。
秦霄知道他这驴脾气,赶紧喊:“你给我站住!你晋升连长的报告大队都交上去了,下个月十拿九稳!这节骨眼上你他妈别闹事,听见没?千万别犯错!”
“犯错?”宋子龙回头瞪着他,“我兄弟腿都没了,公道都讨不回来,这狗屁连长我不干也罢!”说完一拧身就往外冲,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我操你妈的林建军,你他妈给我等着。
秦霄在屋里气得直拍桌子:“这小兔崽子!准得捅娄子!这么好的苗子,前途全得毁在这脾气上!”
他本来特看好宋子龙,觉得这小子将来准是将军坯子,这下全完了。
宋子龙回了排里,王学江、刘兴志、黄新海几个人立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咋样啊子龙?队长咋说的?有说法没?”
“有鸡巴说法?”宋子龙一摔帽子,“林建军就给个处分,马超的事儿压根没提!”
大伙一听全炸了锅,黄新海攥着拳头骂:“这叫啥处理?欺负人呐!”
宋子龙一琢磨:“要我说,这公道得咱他妈自己讨!”
“子龙,你别冲动!”王学江想拦他。
“冲动?我兄弟腿都废了,我能不急?”宋子龙眼睛通红,“你们把马超照顾好,我出去办点事。”
“大哥你这话啥意思?”刘兴志拽住他,“咱五个当年磕过头拜把子,要去一起去!这公道凭啥你一个人讨 ?”
几个人对视一眼,“啪”地把枪往背上一甩,短枪往腰里一别,开着车就奔九十八师钢铁团指挥部去了。
到了门口,哨兵拦住他们:“同志,请出示通行证。”
宋子龙冲他招手:“来,在这儿呢。”
哨兵一低头,他反手一掌就砍在哨兵脖子上,那哨兵“咕咚”一声就倒了。
几个人迅速把哨兵拖到一边,抬着枪就冲进了大院。
他们刚闯进大院,后脚秦霄就带着人赶到了。
宋子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那脾气他门儿清——百分之百是奔钢铁团找林建军算账的。
就怕这小子惹出大祸,秦霄领着人紧赶慢赶,可到了门口还是晚了一步,一眼就瞅见哨兵被撂在地上直哼哼。
“操!出大事了!”秦霄急得直跺脚,赶紧抓过岗亭的电话,“啪”地拨通团指挥部的号码,对着听筒连说带喊地解释情况。
这边电话还没挂完,宋子龙已经带着人冲到指挥部门口了。
那是栋三层小楼,几个人“噌”地从车上跳下来,刚站稳脚跟,楼里就“呼啦”跑出几十号当兵的,全端着枪对准他们:“别动!都给我别动!”
宋子龙眼一瞪,抄起枪对着指挥部门楣上的大牌子“啪啪啪”就是几枪,旁边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也被打烂了,碎片“哗啦”落了一地。
“兄弟们听着!”他吼道,“今天这事跟旁人无关,谁也别拦着!不然别怪咱们不念战友情分!”
这功夫团部里的人越聚越多,都举着枪对峙。
宋子龙这帮人也红了眼,攥着枪就想往里闯,身后突然传来喊声:“子龙!你给我站住!”
秦霄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把抓住宋子龙的枪管:“你他妈干啥?你想翻天呐?”
“队长你别拦我!”宋子龙使劲挣着胳膊。
“我必须拦!你妈的!”秦霄把身子挡在他面前,“你他妈真想犯浑?要闯你先把我打死!你们是不是疯啦?”
他扫过王学江几个人,“宋子龙…我他妈知道你有血性,前线打仗你都敢玩命,是条汉子!可你看看这几个兄弟,看看你身边的战友!你忍心让他们跟着你陪葬…?”
宋子龙回头瞅瞅王学江、刘兴志他们,一个个都梗着脖子瞪着眼,嘴里还念叨:“队长别说这没用的,咱不怕死!”
他盯着兄弟们脸上的狠劲,又瞅瞅秦霄通红的眼睛,心里头跟翻江倒海——他是真不想让这几个兄弟跟自己一起栽进去。
宋子龙回头瞅了瞅大江,又看看黄新海,最后把目光落在刘兴志脸上,眉头拧得跟绳结似的。
他心里跟刀割似的——真不想让这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跟着自己栽进去,更不想让他们陪自己把命搭在这儿。
宋子龙咬着牙,琢磨半天,他猛地一抬手,“哐当”一声把枪狠狠砸在地上,枪托磕在水泥地上,震得虎口发麻。
枪刚落地,对面的卫兵立马“哗啦”围上来,冰凉的手铐“咔嗒”一声锁在手腕上,有人拽着胳膊就往外拖:“走!老实点!”
几个人被连推带搡地押着,宋子龙回头瞪了一眼团部大楼,心里头又憋屈又窝火,唾沫星子狠狠啐在地上。
这事儿闹得那叫一个大,嘎嘎大!谁不知道,九十八师钢铁团是军区的尖子单位?
你他妈带着真枪实弹闯人家团部,这在部队里,那绝对是捅破天的大事。
如果真要按军规往重了判,枪毙都有可能,一点不带唬人的。
秦霄在办公室急得直转圈,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灰缸里堆得跟小山似的——他太清楚这几个小子的性子,可也舍不得他们就这么毁了。
秦霄没歇着,身为大队长亲自跑断了腿求情。
先找了师长,又托关系见到军长,在办公室门口等了三天,磨破了嘴皮子说情:“军长,这几个都是好兵啊!前线打仗的时候眼睛都不眨,马超的腿就是救人时被炮弹炸伤的,他们是为兄弟讨公道啊!”
旁边的老战友也帮腔:“是啊,林建军把人腿压折了就记个处分,换谁不窝火?他们是军中精锐,立过战功的,情有可原啊!”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帮着说话,总算应了那句老话——法不容情,但法里也得存点人情。
最后没判刑,也没送军事法庭,就是给了个强制退伍的处分。
部队里明着说“不再追究”,可谁都知道,这种敢扛枪闯团部的刺儿头,是绝对不能再留了。
领导私下里开会都说:“再有能耐也不能要,不听指挥!今天敢闯团部,明天是不是就敢扛枪对着上级?夜里正睡觉呢,人家提枪进来‘咔巴’一下,这他妈谁受得了?”
咱说……说好听点叫强制退伍,说白了,老哥们,这不就跟撵人走没啥两样吗?
回了家,复原证、安置编制啥的,鸡毛没有了!!全没份,能不追究刑事责任就烧高香了。
宋子龙他们几个,穿着没了军衔的旧军装,背着空荡荡的背包走出营门时……太阳正毒,照得人眼睛发酸,这几年的军旅生涯,就这么稀里糊涂画上了句号。
回到地方上,谁管你曾经立过多少功?找个工作比登天还难。
大伙儿凑在出租屋里,看着马超空荡荡的裤管——腿截肢后连路都走不稳,医药费还没报销,心里头都他妈堵得慌。
宋子龙蹲在地上抽着烟,猛吸一口说:“要不,咱都跟马超回山东老家得了?”
“去山东潍坊?”大江抬头问。
“对啊,”
黄新海接话,“马超一个人回去咋弄?总得有人照应吧。”
刘兴志拍了拍马超的肩膀:“哥几个这辈子就绑一块儿了,去哪都行!”
大伙一合计,第二天就买了火车票,背着大包小包,奔着山东潍坊去了。
到了潍坊,刚开始的时候,那真是两眼一抹黑。
哥几个租了间小破院,白天出去瞎转悠找活,晚上就着咸菜喝二锅头。
后来经人介绍,去了城里的酒吧给人看场子,有时候也给老板当保镖。
那些开酒吧的老板,一听说他们是前线下来的兵,眼睛都亮了,特别乐意带着他们到处显摆:“看见没?我这几个保镖,当年可是打越战的!贼鸡巴牛逼!!”
酒桌上喝到兴头上,老板还会拍着桌子起哄:“兄弟,露两手呗?让这帮小子开开眼!来,把那啤酒瓶踢碎了!”
宋子龙他们就会皱着眉站起来,随便一脚把地上的空酒瓶踢得粉碎,老板们就跟着起哄叫好,可他们心里头都清楚,这哪是看本事,不过是看个新鲜罢了。
宋子龙往前一站,眉头拧得老高:“操!咱是负责老板安全的,不是来耍猴的!”
老板听了反倒乐了,从包里掏出一沓钱“啪”地拍在桌上:“一万块!你把这瓶子踢碎了,一半归你。”
宋子龙瞅着那钱,心里头直翻腾——日子过得太紧巴了,马超的腿还得治,哪样都得他妈花钱。
这时候旁边有人起哄,是之前总找事的一个老板说,:“子龙,过来!我把瓶子举起来!!你把他给我踢碎了!!”
他把钱往宋子龙面前一递,“拿稳了啊!我就不信你够得着,规矩说好,不许蹦,蹦起来踢不算数!”
宋子龙咬了咬牙,往前挪了两步,猛地一抬腿,一个高抬腿“啪”地踹在瓶子上,那啤酒瓶当场碎成渣。
他这一脚坏得很——正常踢瓶子都是往外飞,玻璃碴子撒一地,他偏往回一勾腿,碎玻璃“唰”地弹回来,正划在那老板脸上,立马拉了好几个口子。
“我操!你他妈……?”老板捂着流血的脸跳起来要打人。
旁边的人赶紧拉架:“行了行了,别闹了,你先下去处理伤口!” 一场闹剧才算暂时压下去。
日子就这么紧巴巴地过着。
马超自从腿伤后,整个人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在军营里,他是最爱唠嗑的“小山东”,一天到晚嘴不闲着,总跟人吹牛:“你们当不上将军,我早晚得当上!”
现在呢?别说当将军,连生活自理都费劲,话也少得可怜,整天闷着头不吭声。
也就哥几个喝多了的时候,他才偶尔打开话匣子,可聊着聊着就聊到过去的军营,聊到残废的腿,最后总得抱头痛哭一场,哭得稀里哗啦的,谁劝都没用。
一晃两年就过去了。
这天马超突然精神头足得很,比往常高兴多了,不知道哪来的好心情,对着正在干活的王学江喊:“大江,把老大叫回来!”
王学江愣了愣:“咋了?活儿还没干完呢。”
“干鸡毛活!不干了!”
马超拍着轮椅扶手,“今天我高兴,陪我上山上溜达溜达。咱都多久没在山上待着了?我想找找老山的感觉,咱在山上喝点,跟野营似的,多好!”
王学江一看他难得有兴致,赶紧去找宋子龙:“老大,马超叫咱上山喝酒呢。”
宋子龙一听就明白了,马超难得开口,哪能驳他面子?当即撂下手里的活:“走!”
几个人买了烧鸡、香肠、白酒啤酒,还有一袋子花生米,满满当当装了一大包,推着马超往山上走。
到了半山腰,有块像大看台似的台阶地,宋子龙往地上一蹲:“就搁这儿吧,视野敞亮。”
马超摇着轮椅转了两圈,左看右看,抬头问大伙:“咋样?这地方行不?像不像当年在老山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