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潮起于蜃楼（上）（1/1）
“这就是那口能让普通人看见龙虎气的钟？”
甲板上，张灵蕴绕着铜钟转了一圈，随口问道。
“你们几个不行？”
老刘他们摇摇头，崔文道蹲在钟旁，手抚在钟壁一句铭文上。
“如沙受水，药入镕铜。只能看清这一句，应该是出自法相宗的《成唯识论》。”
张灵蕴挠挠头，试着问道：
“法相宗啊！是眼识法门的作用吗？”
崔文道摇摇头：“不知道，刚才我们分别试着向它注入灵力和真气，都没用。”
“我想等沈公子过来再试试，看它是不是只吸收灵蕴。或者，你来给他注入法力试试？”
张灵蕴听闻此话，没有犹豫，直接抬手虚按钟壁，法力涌向右掌，一道淡黄色光华从他掌心飘向铜钟。
“咚！”
一声巨响，几人都被掀飞几米远，张灵蕴更是直接被拍飞到船外。
过了一会儿，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张灵蕴重新爬到甲板上。
他单手掐诀，身上金光流动间，衣服和头发被尽数烘干，看了一眼崔文道，正和老刘他们正坐在钟旁笑嘻嘻地看着他。
翻了个白眼，走到跟前一起坐下。
“那位沈公子呢？”
回话的是老刘：“洗澡去了，死尸堆里待了好几天，臭的跟尸体一样。”
话音刚落，沈鹤山从船舱里出来了。
刚洗过的及肩黑发随意披散，手里拿着块布，边走边擦脸，洗掉血迹的脸白里透红，两片薄薄的嘴唇和挺翘的鼻子，让他显出三分女相，但神光奕奕的双眸和浓黑的剑眉又显得整个人英气勃勃。
身上随意裹着件黑袍，扎的紧紧的腰带暴露出身体的消瘦，沈鹤山赤足走到钟前，见他们都在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顺势在王守义旁边坐下。
“怎么了？都看着我干嘛？”
老刘脸色古怪。
“他奶奶的，我以为去年的探花郎已经是男人里顶好看的了，你小子说不定凭长相就能在醉仙楼白嫖！”
“哈哈哈！”
众人哄笑间，张灵蕴冲着他抬手一指，金光一收一放，他的头发被烘干。
沈鹤山道了声谢，从怀里拿出发带随手扎了个马尾。
看他整理好，崔文道才跟他说道：
“来试试这口钟吧，我们都很好奇，毕竟，就算老刘这种一流高手，也只能隐隐约约地观察到龙虎气，只有张大人有龙虎山秘术，才能看的像你一样清晰。”
“嗯。”
没有多说，沈鹤山抬手按住钟壁。
视线里，其他几人身上开始浮现淡淡的黄色云气，二王兄弟、老刘和赵千总身上，都是薄薄的一层，崔文道身上则是形成一件轻纱般的官服，张灵蕴身上又不一样，是一条龙和一只虎在环绕左右。
他把看到的场景仔细描述一遍后，张灵蕴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六七寸的玉盒放到一旁，再一看，张灵蕴身上的龙虎气也变成一件比崔文道的厚实些的官服。
“是了！就是灵蕴！”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崔文道激动得喊出声：“这口钟吸收的就是灵蕴！”
他一边说话，一边也把手按上钟壁。
“有些东西我看不懂，不过，这件法器里应该有个器灵之类的东西，在灵蕴充足的情况下可能会有反应！”
张灵蕴把玉盒揣回怀里走过来：
“有什么不适就立刻放手，一件法器而已，大不了带回大唐慢慢研究。”
然后转头对其他几人吩咐道：
“文道兄，你就在旁边看着，以防万一。老刘负责在甲板警戒，二张去做午饭，赵千总随我下去看看水师弟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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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面糊就咸鱼咸菜，沈鹤山一边给铜钟当充电宝，一边听崔文道和张灵蕴上课。
“四书五经要深入研读，观想法的要义在于和先贤的共鸣，要结合先贤所处的时代背景来理解他们的言行……”
“道门观想是有真图的，还要结合口诀和功法，练气简单些，对观想和口诀的要求不高，根骨不够也可以炼丹，内丹还好些，能采大药，外丹就惨了，动不动就要几百年的药材和价值千金的矿石，谁家的钱够这么嚯嚯啊……”
“有空就多读书，不能拘泥于一家，我个人推荐医家和阴阳家，一个调理自身，一个俯仰天地……”
“这里算什么！我当初在龙虎山的时候见过更厉害的，九尾妖狐听说过吧？我跟你讲，苏姨的尾巴可软了！我小时候最喜欢趴在她背上……”
“书院也有些武道传承，剑术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不过都是些小术，还是浩然正气的大道好走些，毕竟师友多……”
“光是镇魔塔我就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有些魔神长得可俊俏了，比如十二层，有个罗刹女和……”
“浩然正气也不好修炼啊，我就记得一位前辈，困顿于爱情和家族之间，最后身败名裂还客死异乡……”
“还有青城山一位妖仙，端的是风华绝代……”
“王兄在江南和那位花魁……”
眼看着要歪楼，连崔文道这浓眉大眼的都被带偏了，沈鹤山急忙开口提问，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关于以后修行和择偶的方向，我已经明白了！能和我说说天下局势和大唐民生吗？我以后想到处走走看看，毕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张灵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抬手示意让崔文道来回答这个问题。
崔文道喝了口水正要开口，旁边的铜钟突然轻颤不止。
“嗡～”
张灵蕴一把提起沈鹤山，双腿连蹬，几步就退到十几米外，崔文道站起身退后几步，衣袍无风而动，直视着眼前开始泛起微光的铜钟。
“啪嗒～”
一片铜锈落地。
“啪嗒～啪嗒～”
转眼间，铜钟变得光亮如新！在钟身上游动的微光开始汇聚，不到半刻钟，一个透明纤薄的人形走出铜钟，是个老和尚！
崔文道在旁边问着什么，但突然刮起的海风让沈鹤山什么都听不清楚，只看到那幽灵老和尚对崔文道视若无物，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可以过来吗？我有话对你说！’
只看着那双眼睛，他仿佛听到一个慈祥的声音，闻到一股檀香的味道！
他转头对张灵蕴说道：“我的听觉和嗅觉被那个和尚影响了，是之前说过唯识法吗？”
“我没感觉到，所以我也不知道。”
似乎是没有办法了，张灵蕴把自己怀里那个玉盒掏出来放在他手上。
“现在呢？”
“感觉还在。”
“那就没办法了，过去看看吧，玉盒你先拿着！”
“好！”
张灵蕴先走，沈鹤山跟在后面。过去和崔文道对视一眼崔文道对他俩摇了摇头。
‘不用害怕，老衲只是一介残魂，无力做些什么’
随着檀香和声音再次传来，他转头看了眼崔文道和张灵蕴，两人注意到他的动作才看过来。
这下确定了，其他人听不到也闻不到。
他直视着老和尚的眼睛。
‘有什么事？’
老和尚转身看了眼荒岛，又转回来看着他，伴随着细腻的檀香，老和尚沙哑的声音缓缓浮现眼前。
‘你们在这妖鬼的背上！这是梦与蜃气之鬼，我已经与它共处百年！现在我醒来，为了吃掉我它也快醒了！我会传你唯识法门，只求你将这法门和寺钟还回纪伊国的道成寺’
‘成交！’
“他说咱们在一个叫‘梦与蜃气之鬼’的妖怪背上，而且那妖怪快要醒了！他用唯识法换我送这口钟和法门回纪伊国的道成寺！”
“梦与蜃气？蜃气楼？！”
张灵蕴想起鬼城中那座如渊似狱的蜃气楼。
老和尚微微发光，这时候，赵云贞从船舱跑上来喊道：
“醒了，弟兄们清醒了！快来解绑！”
说完又跑下去了。
崔文道大喜！招呼二王一起下去解绳子。
老刘过来代替崔文道，和张灵蕴一起把沈鹤山护在中间。
张灵蕴冲老和尚努努嘴：“是他干的？”
沈鹤山看向老和尚。老和尚身上飘出一颗光点，停在沈鹤山身前。
‘我用唯识法串联了他们的五识，接下来几天里，他们不会受到幻境影响，这是唯识法门和《成唯识论》，希望你们能活着到东瀛。’
老和尚只看了他一眼，沈鹤山就看到，听到，闻到老和尚的意思。
他转身转告张灵蕴：“是他干的，水兵们会清醒几天时间，他让我学唯识法，可能是以后要我来给他们施法清醒。”
说完，伸手一点面前的光点，沈鹤山软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