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自保(1/1)

杏子伸个懒腰道,“亏得告了假,一日懒似一日。”

她困得睁不开眼,靠在素夏肩上,被素夏扶着回床上躺下。

这一晚,杏子发动,第二天下午,产下一个健康的男婴。

府里上下大庆,放了许久鞭炮。

光是乳娘就找了五个,由着杏子挑。

送来的礼物流水似的,都是上好的补药、珠宝、面料、各种稀罕玩意儿。

婴儿的衣物鞋袜不下百十件,抱被数十条。

青连听下人报礼单就用了一刻钟。

这还只是老夫人送来的,亲朋好友们以及场面上交往的同僚送来之物不计其数。

……

杏子产下孩子后,睡着后一直未醒。

不管请了哪位大夫还看诊,青连自己也号了脉,她身子无碍,却只是不醒。

煮好的滋补品,压根喂不进口中。

傍晚时,薛府迎来贵客,开大门迎接入府——

凤药打着钦差身份前来道喜。

四个三十岁左右的身着大宫女服色的女子跟她身后。

见了老夫人,彼此寒暄过后,凤药径直来到杏子院中。

青连迎上来,凤药笑道,“辛苦薛大学士,不知可否容我们娘俩单独说会儿体己话儿?”

青连见凤药如此客气,态度有礼却疏离,并不知怎么回事。

只得公事公办答,“请钦差大人自便。”

他心知凤药与杏子的情分,口里道,“杏子生产后一直没醒过来,可能有违凤姑姑一片心意。”

“这个不劳你操心。”她带着责备看看青连。

一位宫女打帘,凤药进了房,随即关上门。

两位宫女守在门口,勒令闲杂人等退出院子。

瞬间小院清静下来。

进屋的两个宫女将随身带的食盒放入屋内,退出内室,到中堂等候。

“杏子。”凤药等在床边,“我来晚了。”

杏子睁开眼,凤药手上端着自己带来的亲手做的羊羹。

一顿风卷残云,杏子吃得直打嗝。

桌上明明放着府里做的各种滋补汤粥,她一口未动。

“劳动姑姑,将这些都带走,这次辛苦姑姑了。”

凤药不多话,也没多问,摸摸杏子一头散乱的黑发,“你身子感觉怎么样?”

“生孩子肚子疼死,只愿下辈子托成男子。”杏子笑嘻嘻地说。

她一直装睡,装得累极。

“能将你逼成这样,啧啧。”

“但愿是我多想了。素夏惨局在前,不敢不加倍小心。”

“我也是初次有孕,但见过宫里娘娘们生育,没见过哪个女子如我这般,到快生产这般倦怠,故而有所怀疑。”

杏子闭上嘴,不愿多说家中事。

凤药也不问,只说,“你需要我做什么,我照做,我很高兴你有事能同姑姑开口。”

“那我先走,回来再瞧你。”

她走到外面,院外守着薛家几个主事人,凤药是宫中来人,必得有专人听招呼。

她招手叫来青连,碍于钦差身份,青连跪下听命。

凤药道,“皇上有旨,杏子照顾后宫妃嫔有功,故留四名一等宫女在薛家,专听黄太医差遣。薛大学士,你没意见吧。”

青连向后瞧瞧薛家的亲戚们,大家一脸迷惑。

“凤药,这究竟怎么回事?我的媳妇,我家照顾不了?”

“再说我们这般熟悉,都是朋友,你为何待我如此疏远,我做错什么了?”

他愤愤的,两人共同经历许多事,他与金玉郎又是至交,实在想不出凤药突然变得客气的原因。

“不急。”凤药讳莫如深。

她其实对薛府里的事知之甚少。

杏子告假前专程找过她一次。

那晚杏子没回府,留宿宫中,皇上在含元殿之后不远处重修了新书斋,从前的御书房指给凤药专用。

杏子与她同屋而眠,数盏烛火下,凤药为她打散了头发,慢慢梳头。

杏子几次犹豫终于回过头看着凤药说,“姑姑,不知是多心还是怎么,我一回薛府便觉困乏不已,总像睡不醒似的。”

“女子生产前会贪睡,但也不至像我这样。”

凤药让她转过头,继续为她缓缓梳发,“今天我见你几次按压头部穴位想是头疼,梳一梳能缓解。”

杏子心头一暖,这番心思,唯有娘亲对女儿才有吧。

她娇气地向后靠在凤药身上,“姑姑。”

“你既然疑心,这疑心定是有什么事引起的,不会平白起疑。”

“很简单,回家就难受,便不回,你又不是做不到。”

“我几乎不在家吃饭,可那种疲惫一回家就涌上来,跟本挡不住。”

“我躲不开这一遭,总不能在宫中生产,再说我已是临产之期,皇上问过我,何时告假,要我好好养孩子,我再不开口,青连也不依。”

“你丈夫连妻子都护不住吗?”凤药语气略显不满。

“说来话长,也不怨他。”

杏子也疑惑,她是多心出了错觉?还是出手之人小心许多?

饭食内检测不出什么问题,次次都用银针查了。

但若是用在素夏身上那种药粉,却是银针所查不出的。

大夫世家,用起药来,更高深莫测,不可能直接把砒霜这种东西下在她的饭食中。

她将饭菜赏给下人,吃过后并没有人产生不适。

杏子反而更慌。

薛母再次掌家后,对杏子的照顾,对孙子的期待,举府上下有目共睹。

生产前杏子只是起了疑心,但也相信这个孙子的确是老夫人期待已久的。

这孩子就像她的护身符,生下来,就意味着护身符没有了。

她这个装孩子的器皿就如熬过药的药渣,可以丢弃。

思来想去,素夏不掌家,自己买下的那两个丫头想抵抗薛母之力,跟本不能。

光是端来的汤汤水水,各种饮食,防不胜防。

生过孩子后的妇人有多虚自不必说,不小心得个产褥热就能送了小命。

薛母要有心,神不知鬼不觉就能送她上路。

青连也不能时时看护她。

就算能一直待在房中照顾,吃喝总不能一一亲自去做。

只靠自己的力量,杏子不能自保。

说不定活不过月子。

……

她很想搬离薛府,但月子期间断断做不到。

最少也要等到过了月子。

定会落个不孝之名,最难的是说服青连。

不得不说,薛母太会做戏。

人人都以为杏子是薛老夫人最疼爱的儿媳妇。

人人都道等六儿媳好起来,薛家管事权最终定会给小儿媳。

老夫人笑着默认。

这么一个偏疼小儿子多年,又极疼小儿媳的婆婆,说她害儿媳之命,谁会信?

薛母擅用这招——

站在道德制高点,甚至不必自己动口,利用众人之口,让对方没有还击之力。

收回掌家权做得也如此漂亮。

重创素夏身心,还让儿子跪求母亲重新管家。

“姑姑,坐月子时,我很怕有人害我,在我饮食中动手脚。”

“所以,请姑姑务必想办法,找人保护我,只需我身子恢复好,别的事我自己能对付。”

凤药手上没停依旧为她梳着满头青丝,“多好的头发,小时候的你可是一头黄毛。”

她疼爱的语气让杏子心中一软,凤药问,“只要照顾你出月子?”

杏子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