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护他,一魂护你(1/1)
云子虚跟着这人来到了一片林子里,林子里树木太多,枝繁叶茂的有些挡了视线,不出所料,云子虚跟丢了。
正当谨慎之时,云子虚感到一股寒意,拔出玄落,转身,下一秒便看见自己的剑横在了周念伊脖子上,而脖子上冰凉的触感,也说明了自己的脖子此时也被初见“威胁”着。
周念伊:“!!!”
云子虚:“!!!”
两人几乎同时收剑。
“怎么是你?”
也是同时问出。
周念伊理了理因追逐而乱掉的鬓发,道:“我在附近的镇子除怨灵,方才感到这里鬼气很重,便想来瞧瞧。”
云子虚也道:“有人潜进了临鹤,被我发现了。”
周念伊眉眼锋利,临鹤大门大派,怎么会有鬼就这么潜了进去?!想必不是善茬。
说什么来什么,一时阴风阵阵,周念伊被飞沙吹的睁不开眼,云子虚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挡在衣袍后面,他身着广袖衣袍,这一挡,倒将她挡的严严实实。
待两人睁眼,赫然看见面前站着的人,是秦家店里的那个无赖!那个曾经扬言要将周念伊捉回去做小老婆的人!
按理来说他的伤在这短短一年里根本养不好,可看他如今嚣张跋扈,自命不凡的模样,已经是全好的人了。
淫鬼自然不会告诉两人他的伤是宗言修护的。宗言有伤口愈合的能力,他的血有很强的修护能力,只需几滴,对他们这种级别的鬼来说可是极大的补药。
“两位,真是好久不见啊!多日不见,二位倒是成长了不少,越来越形影不离了呢。”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的眼神从始至终只在周念伊的身上。
“今日新仇旧账一起算,吾乃淫鬼。鬼王座下。”
这是明摆着要让他两死个明白?
周念伊被盯的浑身不舒服,正欲提剑上前,却感觉身边一阵疾风吹过,把她刚刚理好的头发弄乱了。
是云子虚,云子虚冲上去了!
周念伊也不拖沓,快步上前与淫鬼扭打在一起,只是这一次的淫鬼比上一次更难对付了。
周念伊不知道上一次自己是怎么打败他的,但是上一次自己只能说是初出茅庐的弟子,没有过那么激烈的作战,经验不足。但最近周念伊频繁下山单杀恶鬼怨灵,早就不是当初的她了。
一时间两边竟分不出上下。
不过要说这淫鬼也是真的淫,打斗当中竟也不忘揩油,有意无意的触碰周念伊,几番下来,周念伊只觉恶心。
就在淫鬼想要再次揩油时,周念伊一怒之下,汇聚灵力,斩断了那鬼的右臂。
“下作的东西!”这可能是周念伊骂过最脏的话了。
淫鬼一时落了下风,瞄准时机,周念伊又斩了下去,那一手将初见舞的出神入化,几刀下来,前几轮干净的淫鬼身上竟满是血污。
云子虚见状也挥动玄落,如同毒蛇,淫鬼连着躲了好几下,被逼的节节败退。
他捡回自己的手臂,心中暗骂:我修炼几百年,竟然被两个黄毛小儿打的狼狈,要是传到其他鬼的耳朵,不知道会被怎么嘲笑。
他在骂,对面两人心里也在暗骂,但看着这一切的宗言却是快活的很。
他淡淡启唇:“杀了他们,不然,你就别回来了。”
淫鬼陡然睁大眼睛,杀了这两人?这是何意?大王派自己把他们两人引过来就是为了杀了他们?何必大费周章?
可他的命令,淫鬼不敢怀疑,只能照做,于是他再次上前,全力对战。
两人自然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只知道再冲上来的淫鬼招招致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两人竟觉得这淫鬼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看着他们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份奖赏。
突然,云子虚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跪地不起,他感到他的四肢被无形的绳索束缚着,动弹不得。
宗言在暗处,操动着手中的绳索。
周念伊见他这般,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很快做了调整,从单独作战到以他为中心去抵御淫鬼的招数。
这样打斗自然没有什么胜算,周念伊兼顾两边有些吃力。淫鬼瞧准机会,想要偷袭她。
那柄闪着寒光的剑直直的朝周念伊袭去,云子虚登时瞪大了眼,体内顿时灵力翻滚,冲破束缚。
兵刃相撞,发出铛的一响。
云子虚侧头看着周念伊:“你没事吧。”
周念伊有些恍惚:“无碍。”
看着对面喘着粗气的淫鬼,周念伊轻蔑一笑。剑一日不练便是废铁,人一日不炼前功尽弃。宗言被封印这几年,鬼界离心,这些当年自诩不凡的手下,都是各过各的。修仙界追踪多年查不到他们的踪迹,但也知道要么就是全部躲起来修炼了,要么就是仗着自己的身法自甘堕落。
淫鬼,当年在宗言座下也算是叱咤风云,拥有一方天地,虽然干的尽是些下作,下流的事,但实力不可小觑。如今,却连两个修仙新秀都打不过,迟迟没能拿下他们的命。
周念伊想到这里,咬破手指,鲜血沾上剑锋,那常年散发着青色剑光的初见此刻却犹如一把刚淬炼出来的剑,通体都是红火的光。
她看着云子虚:“云子虚,今日我做一回你的师父吧。”
那人听此,也学着她的样子,玄落与初见如今的模样,让淫鬼不由得咽了下口水,那火红的光芒,让他不由得后怕。
他,很有可能死在这里。
没有留思考时间,两人雷霆一击,疾风之刃,那曾经拥有一方天地的淫鬼,刹那间鬼头落地,身体被穿出巨大的窟窿。伤口处还在渗着黑血,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在林子里
宗言见此,微微一笑,勾勾手指,召出镜鬼。
镜鬼现身,悄无声息,速度极快,难分真身。
她就站在二人身后,看着微微弓着身子的两人,二人却没有丝毫察觉。
当然不会有察觉,这样的招数,十分耗费灵力和体力,一个敌人还好,若是有两个或多个敌人,这种招式完全不可取,可以说,玩火自焚。
微微勾唇,一道鬼气便朝周念伊背后袭去,就在即将打中那一刻,那鬼气被一把青色灵剑弹了回来。
“嗯?周菡?”
面前一青衣女子,美艳至极。
虚弱的两人回头一看,周念伊顿时怔住。
她方才……救了她!?
周菡:“这个人,你碰不得。”
镜鬼:“为何?”
周菡一笑:“故人之子。”
镜鬼也笑了:“那又如何,一个怨灵,何来故人?你打不过我,如今现身不是自寻死路吗?”
周菡:“淫鬼已死,我只需撑到他二人恢复,那时,”周菡抬眼,“镜鬼,谁自寻死路是说不清楚的。”
女人似乎更容易恼火,镜鬼不愿意和周菡多说,她一分为三,便上前想要越过她再对周念伊二人下手。
周菡生前灵气极高,周啸与空逍联手都打不过他,即使成了怨灵,她的一身本事却还是在的,宗言很欣赏她,多次想要将她收入麾下,位列十鬼。
但很明显,他被拒绝了。
周菡一对二,竟丝毫不露怯。云子虚在解决另一个,周念伊便想来帮周菡,却硬生生被她吼了一声。
“滚回去!去帮那小子!瞧瞧你这虚弱的样子,上来只会给我添麻烦!”
天很快就暗了。偌大的森林只有几只萤火虫飞来飞去,寂静的可怕。
周念伊抱起倒在地上的周菡,心里很不是滋味。
镜鬼受了伤,已经带着淫鬼的尸首离开了,周念伊能看出她离开并非出自本意,好像有谁告诉她该怎么做。
明明一切都好,但周菡却突然倒地不起。
周念伊擦去她嘴角的血,问:“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是说过吗?你很像他。”
所以我护了你,就当是护了他。痴情人自古以来为人所津津乐道,却无人知她们究竟为何。
云子虚道:“临鹤有净池,可以为怨灵疗伤,前辈同我们回去吧。”
“不用了,”周菡摇头,道:“宗言准许怨灵存在,是因为我们成为怨灵后都会受他控制,为他效力,生死由不得自己。”
她确信在她去临鹤之前,宗言会要了她的命,不愿意折腾这一趟了。
周念伊:“怎么会?鬼界什么时候有这种规定?!”
“我们自己都是在成为怨灵后才知道这些事,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呢?此前很多年,宗言灵力微弱,我们自然清闲自在,可如今,他要回来了……。”
原来如此,难怪最近的怨灵身体里被种下了种子,原来并不是最近才开始的,而是一直都有,只是之前没有被发现过。
受尽忘川腐蚀之痛,本想留此生无悔,却身不由己。
周念伊心情复杂,周菡既然知道后果,还愿意救她,就因为我是他的女儿?可这条路是条死路啊!
“你,”周菡看着周念伊的脸,“你长的……像你母亲。”
“你,你见过我母亲?”
“自然,”周菡闭眼似乎是在回忆,不久又睁开眼,“多好的人啊,知书达理,也难怪你父亲会陷入两难。”
“你,”周念伊眼里噙满泪水,不知是在心疼谁,“你什么意思?”
“不知道你信不信,你父亲他,他很爱你母亲。”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爱她为何不告诉她,为何藏着不见她?为何让她独守空房,落寞而终?
见周念伊不说话,她说:“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归仪,我能看到。说实话,一开始你父亲他确实不喜欢周夫人,可感情这种东西谁又弄的清?周夫人,那么好……,那么好……,”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声呜咽,“好到我都不忍心。你父亲他又怎会不动心呢?我曾看见他站在璞玉殿外,一遍又一遍的听着你母亲的琴音,一晚又一晚,每一夜都是如此。有时候……,他看周夫人的眼神,那样深情,竟是连我都不曾见过的。周夫人走的那一夜,你太小,累的睡在床边,他踏进卧房,见了你母亲最后一面……。”
周念伊不知说什么,云子虚也同样。原来周啸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一个人变心……能够那么快。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何必为我这已死之人苦守着一辈子?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也痛恨这样的自己不能让周夫人安心,于是他将自己的心藏了起来,把自己……藏了起来。”
那个曾经扬言要扬名立万的人,最终隐姓埋名,在人间做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力所能及的小事。
“你母亲离开的那一段时间,他整夜不眠,那样神色,我从未见过。我这样说,并不是想让你原谅他,只是这份情藏的太深,深的,可能他也快忘记了。宗言……是个极会捕捉人的弱点的人,所以你要记住,你来到这个世上,不是意外,也不是早就预谋的计划。”
你是因为爱,因为你父母两情相悦才来到这个世上,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被敌人抓住把柄,人这一生,太多身不由己,活不明白的太多。有时候,浑浑噩噩一生,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活的。
他便是如此。
只是,花开花落,总有人愿意让别人活着。
我便是如此。
可这些话,她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周菡的躯体渐渐消散,化作点点星火,带着梅花花瓣,逐渐消失在周念伊的怀里。
做人时,护了你的父亲,做鬼时,护了你,也算是有始有终,了却此生。
“师,”看着逐渐散去的周菡,周念伊失声喊出:“师叔!”
这一句,发自内心,带着晚辈的敬重。
云子虚蹲下身,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正想开口安慰,周念伊却好似深陷泥潭的人找到了一棵垂下树枝、可以依靠的大树。
她转身,环住他的腰,头浅浅埋进胸口,抱住了云子虚。
云子虚微微一愣,手紧了又紧,最终垂下,理智占了上风,他说到:“没事了。”
两人就这么抱着。
月光洒下,萤火虫的光也黯淡下去,往日里幽深的林子,今日却因这少见的月光格外的柔软。
云厌刚好赶上周菡倒下那一刻,本想上前,但听到周菡说那些事,又觉得贸然上前不妥,如今怕是更不妥了,便在树后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