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鹤赏雪,此生不忘(1/1)

临鹤的雪已经下了好几日了,本就以白为主要色调,现在更是白的透净。

白雪皑皑,睹物思人。练完剑后,云子虚便站在山门外。

“师兄,你在等人吗?”云筱筱探出脑袋,问他。

云子虚没有转身,只说:“没有。”

此时,文鸟飞来,传来的信纸上写着:“听闻贵派的雪景举世无双,不日可否携二三好友来此欣赏。”

云子虚和上信纸,瞧着远处归仪的方向:好。

随后把躲进披风下的文鸟拖出来,替他重新理了下衣物,“辛苦你了,晚膳给你加餐。”

此时,竹苑也换上另一幅景色,紫藤萝受云涉谰灵力滋养,经久不败。

“师姐!”

云涉谰朝门外看去:“怎么了?”

“我发现一个好玩的,快来瞧瞧。”说罢将纸伞打开,递给云涉谰,云涉谰迟疑半晌,接过伞,走出竹苑,心想到底是孩子心性,连下雪日都不放过。

只见云厌走到紫藤萝下,动用青鸣催动灵力,树身的雪尽数下落,避开云涉谰,随着掉落的紫藤花瓣,散开。

云厌跳下树根,正等待着夸奖。云涉谰却有些沉默了。

“师姐,师姐?你……不喜欢吗?”

云厌不再像方才那样乐滋滋的,低下头有些沮丧,像被霜打焉了的茄子。

“对不起师姐,我这就打扫干净。”

师姐那么疼爱紫藤萝的人,整日用灵力温养,自己一剑就抖落了大半,真是太不像话了。

突然,云厌心里咯噔一下,头顶感到一股暖意——是云涉谰将手放在他的头上。

云厌一时大脑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呆呆的站在那里,任凭云涉谰像姐姐一样揉着他的头,方才掉在头上的雪也被她用灵力温化蒸发。之后又念动口诀,将云厌身上的紫藤萝花瓣抖落。

“好了,我正想将树身上的雪抖落,以免压伤了树枝,你有心了。”顿下来想了想,想起方才云厌恹恹的模样,又说:“我很喜欢。”

云厌眼睛亮了起来,云涉谰想若是他是只小狗,此时的尾巴定是晃得不成样子。

“你方才说的话算不算数?”

“啊?什么话?”

“帮我打扫庭院。”

“算!师姐你等着,我这就去准备。”

云厌一溜烟就跑开了,云涉谰也是疑惑的很,竹苑虽不算大,笤帚簸箕还是有的,需要准备什么?不多想,继续回室内研习鞭法。

前些日子云齐翎捎回来一封书信,喊她下山一趟,急的她一天的行程硬是用了半天,以为什么大事,毕竟云齐翎很少传信给他们。

“谰儿,这是我与你母亲寻的几样东西,对你们很有帮助。这本鞭法集是被一位退世仙长精修过的,你回去好好看看。指环你给云厌,这孩子法宝少,就爱硬干,你多管着他。宣儿那小子就不要了,再炼就过了,回头弟子们该眼红他了。”

“噗。”

云涉谰没忍住笑出声。

“等过些日子我回来,会查验弟子们的功课。对了,这袋灵石你拿给炼化阁长老,喊弟子们把剑丢进去再精进一下。”

云涉谰手里把玩着剩下的灵石,近几日忙着管理事务,差点忘了。当时她没问这灵石怎么得来的,不过炼化阁长老说品质上乘,兴许是相识的人送的。

云子虚正在去竹苑的小路上,远远的便瞧见一个坨状物体大幅度的移动过来,这人看起来很是高兴。以至于路过云子虚时,都没有同他打招呼。

“嗯?”云子虚拉住了他,看着跟吃了蜜糖似的云厌,不禁皱起了眉,虽说平时也没见他嘴角放下来过,但今日却……格外高兴。

“你讨到什么宝贝了?”

“啊?”

“云晨皖,你今日似乎特别开心。”

“没有,不说了,我还有要事要办。”

没有几句话,便跑得没影。云子虚看着他离去的地方,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继续向竹苑走去。

而云厌并没有走远,躲在路旁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耳朵和脸都有些红,在云涉谰摸上他头的那一刻就红了,只是衣物多,没能被看见……幸好没被看见。

云厌重新回忆起方才的景象,云涉谰一身淡紫衣,撑着白色的伞,仰头的瞬间,雪和紫藤萝在她身边散开。再就是她笑着帮他拂雪,同他说话。云涉谰总是笑着的,不论对谁。

云厌调整了下状态,清了清头脑,再次往竹苑走去。

云子虚正对着云涉谰坐下,正思量着该怎么对她说周念伊等人要来临鹤的事。抬眼却发现云涉谰也是笑容满面的,高兴得很。

“长姐?”

“嗯?”云涉谰看书籍正入迷,忽的抬起眼眸。

“你来了,我正有件事要告诉你。”云涉谰放下书籍,正襟危坐,但脸上却是笑意满满。道:“明天父亲和母亲就要回来了。”

云子虚听见这个消息,先是一愣,随后也是展露少见的笑容,十多岁的少年,终归是思念父母的。自上次分别,已经有一年没见了,云涉谰虽不说,但她知道,云子虚也想告诉父亲他们,自己多练了几招剑法,多学了几个法术,多交了些朋友。

“好了,”云涉谰又同方才一样,伸手抚摸了弟弟的头,“你最近不是新交了些朋友吗,带他们来临鹤看看吧。”

“可是……”云子虚听到这话,噎了一下,他姑且算上新交的朋友,就是周念伊和郁离歌两人。

云涉谰收回手,说:“玄门中,还有些人和云厌交好,也可一起请来。”

“那也……”没有多少人。云子虚难得的嘟囔到。

“弟弟啊,”云涉谰无奈的扶额说到:“交友应是很广的,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知己难求,但朋友可寻,在请柬上允许你的朋友们携带她们的朋友,来的人便多了。”

况且这逍遥自在的临鹤弟子们,受这冬日影响,平时再闹腾的弟子都缩了拳脚,邀青年弟子们来交谈游玩,活跃一下也好。

“师姐此法甚妙!”

倚在门框边的云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将两人都惊到了。

他一手拿着笤帚,一手掸去身上的雪,朝邀他进去的云涉谰挥挥手,道:“身上都是雪,别把竹苑弄脏了。”

云涉谰点点头,汇聚灵力施法给他设了个屏障。

“多谢师姐。”云厌说完本已转身,但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来说:“小冰怪,你得快些将请柬送出去。”

说完又屁颠屁颠的去扫庭院了,云子虚看他干的卖力的很,比打扫自己那院子都精细,不由得在心里疑惑:他今天怎么回事?。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各门派弟子你传我我传你,都接到了来自临鹤的请柬。又因门派中只临鹤一家可欣赏雪景,又鲜少受拘束,冬日邪祟也少,众弟子都乐意前往,纷纷回了帖,收拾东西往临鹤赶去。

云厌和云子虚看着回过来的帖,足足有两摞,嗯……对于他们两的荷包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我们自己办的宴会,师父会接济我们吗?”

云子虚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

“啊——!”云厌恹恹的趴在桌上,就在这时,一道千里传音传来,是云涉谰的,二人接住传音,只听那温柔的声音响起:“一切花费,师姐承担。”

“师姐太帅了!”

云子虚的住所响起砰——的一声。

云子虚看着翻倒的书案:“云晨皖!”

毕竟临鹤很少坐东道主,弟子们都在为这场宴会准备着,有些树上还挂了彩,女弟子们也难得聚在一起学做糕点,学做脂粉,云夫人还亲自作了几幅画挂在大厅内,切磋武艺的校场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时之间,往日临鹤的生气又回来了,弟子们个个勾肩搭背,谈笑风生。

云齐翎夫妇回家便看到这番景象,心里不由得暖了些,得知这是云涉谰想的主意,云齐翎更是放心将门派交给她。不过,他们两人的游历时间可到此为止了,回来那天他们就一致决定要长留临鹤。

日子很快来到,一个接一个的弟子到了临鹤。临鹤峰山门前,云厌带着几个弟子收请柬,并向弟子们寒暄。

“哎,郁时你怎么也来了?我记得我没请你。”

“你还好意思说,你们临鹤做东,你也好不邀请我,要不是我妹妹告诉我,今日我就来不了了。”

“好好好,”云厌附和他,“我的错,郁师兄,您请。”

谁敢请你啊?!你小子上次剑宗仪式给小冰怪留下的印象可不好,反正请柬给你和给你妹妹都一样的。

郁离歌走过时,看了眼云厌,心想他在临鹤被养的还挺好,浑然没了秦家时的那股无赖样,反倒在雪的映衬下,有点陌上人如玉的公子之感了。

不一会儿,蓬莱石予也带了两个弟子来赴宴,

“石公子。”

“嗯,兄台我问你,这次可邀请了周姑娘?”

云厌嘴角抽了抽,回:“那……那是自然。”

不是吧?你也有意于周姑娘?!

“太好了!”石予一只手捏拳打在了另一只手掌上,“上听说这次有切磋武艺环节,我就等着再跟她过两招!为此也苦练好久了。”

“啊,啊哈,那就祝石公子你心想事成。”

云齐翎夫妇路过,看见云厌从容的应对到来的每一个客人,认为他做这工作实在合适,不禁又想起那安排周到的云涉谰,不过,这样欢快的情景,云涉谰却待在竹苑没有出来。

最后到的才是归仪派的人,周易霜朝云厌作揖很是抱歉,“抱歉,我们来晚了。”

“没有没有,”云厌笑到,“宴会还没有开始,请随弟子去吧。”

云厌瞅着周易霜的背影,总觉得哪里见过,就是突然想不起来。

“觉得眼熟?”周念伊凑近问他。

“嗯……但想不起来。”

瞧云厌一脸思索的样子,周念伊笑了笑,说到:“这就是那晚在清风门施展三生万物的人。”

“哎呦!”云厌记忆回笼,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有一晚他见清风门后山上有点点微光,担心有什么问题,去看的时候就看见郁离歌和周易霜两人一同赏花的画面,禀着不能让男女独处的意念,他硬是没走,在树丛后面躲着看了半个时辰。

“嗯?当时你也在?”

“嗯。”

周念伊点点头,当时她早知道会有这事,便早早蹲在那里,且亲眼看见云厌过来。虽然这行为有些不好,但她却有些乐在其中。

但两人不知道的是,当时郁时也在,只是在另一边山坡上,他怀着怨恨和敌意看着周易霜,就怕这人对郁离歌做什么,不过更多的就是想看看,毕竟他信任周易霜的人品。

三人都有一个同样的目的:要是有人来了就站出来,证明他们并不是在独处。

临鹤的宴会也是轻松的很,没有刻意的安排和调整,所有事情都在进行,哪些弟子对哪些事情感兴趣直接参加便是。

周念伊站在场地上,寻找云子虚的身影,身后突然被拍了一下,她转身便看见石予笑嘻嘻的盯着她。

“石公子,有什么事吗?”

石予装作不经意地吹吹口哨,双手枕在脑后。道:“上次和周姑娘对战,十分欣赏周姑娘的身法,不知有没有兴趣去校场与我再打一次?”

“……”周念伊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笑着回答,“好!”

两人向校场走去,一些弟子看见这一幕也跟了上去,很快,校场周围就围了不少人。

“哎,你押谁赢?”

“我押周姑娘,她可是当时女子赛的榜首,仅次于云子虚的弟子。”

“那我押石予吧,蓬莱弟子说他近来修炼勤得很。”

“我选师姐,平日里师姐修炼也未曾松懈。”

台上的两人听着这谈话,竟添了几分紧张,石予手心微微出汗,这时一个临鹤弟子大喊:“哎,赌注是什么!?”

“都是同僚要什么身外之物,咱们友情赌。”

“哈哈哈!”

紧张的气氛终于得以缓解,石予心下已了然结果是什么,毕竟上次打斗,自己与周念伊就差了不少,如今他在努力,她也在勤学苦练,天才的进步往往更快,但这一战,他不求输赢,只求一个痛快。

“开始!”

一声令下,两人向对方冲去。佩剑触碰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受惯性影响,两人分开,随即石予再上前,周念伊侧身躲过,将剑转到左手想从身后劈下,而这次石予眼疾手快用剑挡下攻击,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周念伊抽出初见,向后退了几步,催动灵力,步伐加快,使剑速度顺势快了几倍。两个回合下来,以周念伊胜利告终。

石予收回佩剑,朝她作揖,“你……没有尽全力。”

“公子说笑了,不过是娱乐局,况且公子不也保存实力了吗?”

这次比试少了上次的锋芒,两人都并未全力以赴,也没有那个必要。

离了校场,周念伊便被郁离歌拉走去看冰树。冰树分为两种,一种树身是冰雕的,树身上开着冰花,或是雕的山茶,或是雕的玫瑰,栩栩如生。一种树身是天然的,只是树叶已经掉光,于是临鹤弟子就在树枝上放了许多冰雕,有动物,也有饰品,琳琅满目,自是美不胜收。

看完冰树,郁离歌便想去玩雪,周念伊想了想,向周易霜使了不少眼色,奈何周易霜迟钝,硬是不懂怎么回事。

两人就这样干瞪眼。

“周公子。”

“哦,云公子。”

云子虚看了眼周易霜,又看了眼郁离歌。向周易霜发动灵言:你想怎么做?

周念伊:让他们两人一起。

云子虚垂眸不语,而后朝周易霜轻说一声:“失礼了。”拉着他就向周念伊她们走去。

周易霜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来到了郁离歌面前。今天的郁离歌涂抹了淡色系脂粉,一身桂花碎纹束身衣,白色披风,在雪景下,显得清冷,脸上的却让人想要靠近。他的耳朵染上一抹红霞。

周念伊对云子虚的行为本就够惊讶了,谁知云子虚后面说的话更是令人瞠目结舌。只见他薄唇轻启,一本正经地说:“周公子可愿意同郁姑娘一起赏雪?”

周念伊:“……!!!”

郁离歌:“……?”

周易霜:“!!??”

四人沉默一阵,周念伊率先反应过来,连忙道:“师兄!问你呢。”

紧接着郁离歌也反应了过来,看了看云子虚,又极心虚地撇了周念伊一眼,殊不知自己才是被安排的那一个,上前一步将周易霜一边推一边回答:“他自是愿意的,哈哈,我们先去堆雪人那边看看,告辞。”

云子虚和周念伊两人愣在原地,突然周念伊又想起方才云子虚一本正经询问的模样,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也随后来了堆雪人的地方,周念伊蹲下开始堆雪人,归仪不下雪,她还没有试过堆雪人。云子虚就看见她将一些雪笼在一起,随后随地找了两根树枝,一边插一根,就这样,云子虚见到了从出生以来见过的最丑的雪人。

“云子虚……”周念伊看着这个雪人陷入了沉思,“它好丑。”

云子虚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调侃道:“不要否定自己的作品,”,后面又紧接着安慰她:“很不错。”

周念伊点点头,继续看着这雪人,越看越不顺眼,最后干脆将它毁坏,打算重新做一个,然而失败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在第二次失败后,她有些气馁了。

扭头看看这个弟子的,再看看那个弟子的,甚至连云筱筱这个小姑娘和郁时这个大男人堆的都比她好!她低下头,嘴里嘟囔着:“这不公平。”

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碰雪,为什么就自己不会堆?!

就在这时,周念伊眼前出现了一个手掌般大小的雪人,这雪人可爱得紧,眼睛是黑卵石,嘴巴是红色玛瑙,有自己的帽子,围脖,手也是用雪捏的。周念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伸出双手拖住那个雪人,立马用灵力灵力给它结个结界,爱不释手。

云子虚看她高兴,心情也跟着好起来,道:“明日我教你。”

“嗯!”周念伊答应着,却是头也没回,眼神一直在那雪人身上。

后来,许是觉得雪人堆着有些没劲了,不知是哪个弟子提出要扔雪团,他的朋友们也附和着。刚开始,只有几个雪团飞过来飞过去,后来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的弟子都来了,场面便有些混乱。大家也不管认不认识,也不管身份有多高,见着人就扔几个雪团过去。一时之间,临鹤峰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云齐翎夫妇看着这般景象,心中也不免感慨万千,道:“还是年轻好啊,无忧无虑。瞧这些弟子们的举止,跟临鹤的组训简直一模一样,恣意潇洒的很。”

最后,大家的身上都湿透了,可脸上却是笑容灿烂,平日里不是除妖便是练剑,在修真界显尽风采,却很少有这般时光,可谓是:少年负壮气,奋列自有时。

云夫人上前,看着这些小辈们,道:“你们衣服都湿了,先回琼瑶殿取干净衣服,后山有温泉,别感冒了。”

一行人各自回到屋子,周念伊取出一件青色衣裙,上绣紫幽兰花纹,袖口和裙尾处坠有流苏,她鲜少穿这般广袖的衣裙。归仪的门派服是紧身的束衣,在归仪待到一定年岁就可以自由穿衣,但弟子们还是更倾向于派服,更适合练剑。

女修的温泉被称作水月池,取自“掬水月在一手”。水月池旁边种了许多梅花,在这个季节,梅花开得正艳,是这雪景里不可多得的颜色。女弟子们三个一群,四个一伙聚在一起泡,聊些琐事,周念伊与郁离歌与其他人不太熟,就单独选了一处。

“念伊,你后来是和云公子一道的吧。”

周念伊看着眼前的女子奇怪的表情,无奈道:“……你不也和我师兄一道的吗?”

“那确实。”

周念伊挑眉,水珠顺着她的眉心滑落至鼻尖,再滴入水里,她笑道:“我知道你,你不要多想。”

郁离歌没多说什么,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概就是这样吧。

她开口想要再说什么,却听见那边吵吵嚷嚷的,可温泉水雾弥漫,她也有些看不清,觉得或许是女修们谈到了相投的话题。可是收回眼光时,却看见有一女子朝这边走近,直到郁离歌看清那一抹白紫色身影——云涉谰!

郁离歌有些惊讶,记得她所知的云涉谰是从不屑于参加这些宴会之类的,莫非那书又是诓骗她的?

郁离歌惊讶,周念伊比她更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位清冷优雅的临鹤大师姐会来这么多人的温泉,并且还十分温柔的问:“这里还有空位,我可以在这里吗?”

两人呆呆的点了头。随后便看见云涉谰脱下外袍,着一件白色里衣。周念伊发现,她的身影十分清瘦,但她站在那里却显得安心。稍稍蹙眉便有种压迫感,眉眼弯弯便是亲和感。

实在是,太漂亮了!

云涉谰率先开口,问她们:“两位平时有什么爱看的书吗?”

“……”

“……”

见两人不答话,不由得自嘲:“抱歉,我鲜少与别人交流。”

“不不不!”

两人连连摆手,周念伊率先回答:“不瞒云姑娘,我看的书较少,平常看的最多的便是剑谱,偶尔翻些琴谱。”

“嗯,周姑娘是习剑之人,多看剑谱自然有益。”

云涉谰听说过周念伊在读书方面的记忆力不是很好,便没再多问,看向郁离歌,道:“听说郁姑娘是个小百世通,想必很爱看书吧。”

“谈不上喜爱,”郁离歌从池边缘香薰盒子里拿了香薰,继续回答,“知道的多总比知道的少好。”

云涉谰来温泉似乎只是为了暖暖身子,统共没和她们说超过十句话。她自己也知道她在这里,这些弟子有些放不开,于是便草草的来,草草的走了。

不过,能和云涉谰说上话也是很令人开心的,毕竟这个温柔漂亮,幼年执掌门派,独立且优雅的女子在不少女修眼中都是完美的存在啊!

而男修温泉这边,则是一副生龙活虎,混乱不堪的景象,勾肩搭背,袒露上身,有几个甚至还互相泼起了水。

被泼了一身水的云子虚被云厌带到另一边,云子虚正庆幸可以安静一些,下一秒云厌就勾上他的肩,在他耳边低声抱怨:“小冰怪,今天可真是累死我了,我先是接待他们,然后又被男修们拉去雕冰,最后还被女修拉去试脂粉,哎……方才大师姐让我清理校场,你说师姐怎么尽把事安排给我了?”

云子虚面无表情的听着,听到那句被女修拉去试脂粉实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你确定不是你缠着女修们给你试脂粉?”

“怎么可能!”云厌反应极大,一下从云子虚身上弹开了,反驳道:“你说话要过脑子!”

“……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云厌被他这么一问,也觉得哪里不对,调整了神情,胡乱摆摆手说:“哎,算了算了,就当你是夸我助人为乐好了。”

……还是一样的不要脸!

临鹤峰还有一处风景,是不得不看的——冬日里临鹤峰会有野生雪莲生长,受灵力滋养晚上会开花,开花时长只有三个时辰,这时摘下可以入药,不过临鹤峰更愿意将它拿来观赏,盛开之时它会发出白色的光芒,雪莲开的不多,但用来观赏也是足够了。

不过很不凑巧,这雪莲恰巧在明夜,弟子们便决定再留一天。

周念伊换上衣服来到校场,雪缓缓飘零,周念伊心情不错,于是便召出初见,一人一剑,在这雪夜里宛若天神。

不知何时,云子虚也上了校场,同周念伊一起在校场上舞了起来,时不时过上两招,白衣与青衫,初见对玄落。在这距离下,云子虚能够清楚的瞧见周念伊的每个表情,甚至脸上的每一处细节,不过很快他移开眼,将目光落在那双将剑舞的出神入化的手上。

她真的,天生就是习剑之人。

愣神的瞬间,周念伊看准时机,将剑锋对准他的眉心。梅花因受晚风影响,散下几片花瓣,落在他的头上,面前的人肤色白皙,微微蹙眉,平添一分不同的俊俏。

周念伊看得愣了一会儿,随后收回初见,道:“云公子,战场上,可要一心一意。”

云子虚也不示弱,道:“战场上,也要杀伐果断一些。”

周念伊听此,上前,站在他的面前,微微踮脚,伸手,替他拿掉发冠上的几片梅花瓣,捏在指尖,嗅了嗅,说:“不愧是养出名梅的临鹤,这花香竟也好闻些。”

她笑着侧过脸,眼神刚好撞上云子虚的眼神,两人离得很近,近的可以听见双方的心跳。

周念伊:“……”

“……”,云子虚向后退了两步,道:“你若喜欢,女修那边便有卖这香料的。”

“嗯。”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顿时有些沉默。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人。是云厌和郁离歌。

“小……咳,师兄,”云厌朝他俩招手,说道:“你们两个舞剑呢,也带着我呗。”

郁离歌在他身后,听他说话,无奈扶额,朝着她的后脑勺就拍了一掌。

云厌:嘶!你这女子,你做什么!

郁离歌:你说的什么?你一说舞剑,不就证明我们一直在这里吗!

云厌:“……”

看见两人那样,知道准没好事,周念伊与云子虚互相看了一眼,顿时达成一致的决定——跑。

于是,当两人吵完再回头看时,周念伊与云子虚早就走远了。

“放心吧,我师兄这人有分寸,你不用担心被其他弟子看到。”

他说的不错,离开校场后,两人便分了路,各自回去。云子虚看着周念伊远去,直到消失在黑暗中,直到不远处的住所亮起烛光,他才转身,朝玉蝉殿走去。

不过,郁离歌倒不是担心云子虚的为人,而是在方才过来时,校场有一股剑气——是麒麟——郁时的佩剑。

郁时对周念伊的情感,郁离歌是知道的,毕竟兄妹连心,他想的什么并不用猜。只是周念伊对郁时并没有任何想法,这点她也是知道的。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有个缺点:过度反应。不论什么事他都会有更深的解读,从而产生不同的反应,甚至是过激行为。这些行为在周念伊面前还没有展现过,但……这确实不是一个好的习惯,会影响他成为掌门继承人。

“喂!想什么?”

云厌在他面前挥舞着双手。

“没有,”郁离歌向住所走去,“云公子也早些回去吧,风雪可不会怜惜你,冻感冒了可就看不见明日的雪莲了。”

第二日弟子们都安分了不少,安静的坐在瞭望台上煮茶赏雪,不过有几个弟子昨夜泡温泉时打闹,感染了风寒,此时正恹恹欲睡。

路过的云涉谰朝那边一瞥,便看见那几个弟子。于是走近瞭望台,在台阶边停下。

众人听得声响齐齐回头,便看见那紫白色身影的女子站在那里,云涉谰不喜被人盯着看,便瞭起裙摆,朝那几个因感染风寒而精神萎靡的弟子走去。以为这样便可以躲过注视,但结果是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一齐停在了那几个弟子面前。

“哎,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哎,难道他们犯了错?”

云涉谰没有多说,只对那几人中的一个人说:“可否伸手,我搭个脉?”

弟子连连答应了,秦梓和周念伊见此也来帮着给其他几个搭脉。

“风寒而已,你们几个先回去歇息吧,我会让弟子送药给你们的。”

“多,多谢云师姐。”

云涉谰带着弟子走了,周念伊和秦梓也回去坐下。

用过晚膳后,离雪莲绽放还有一段时间,周念伊自己偷偷摸摸地到一个空地上学堆雪人,她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不会堆雪人。她将昨日云子虚给她的那个小心翼翼的从乾坤袋中拿出放在一边,对着捏出形状和细节。

结果自然是不尽人意的。

“无妨,比起昨日的好了不少。”

周念伊听此回头,便看见云子虚站在身后,她抬头仰视,云子虚见此便蹲在她的身旁,侧头看她新堆的雪人。

“我教你。”

于是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不得不说周念伊的动手能力是真差劲。眼见堆的雪人都可以组成一个大家族,周念伊却依旧不停手,势必要做个最好看的。

最后,周念伊手里拖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雪人,高兴得不得了。

“唉唉唉!”

只听一声惊呼,身后有两个人便齐齐从假山边滚出来。两人疑惑地看向那两人,那两人缓缓抬头,八双眼睛两两相对,气氛瞬间尴尬到极点,那两人竟是云厌和云筱筱!

真不愧是不拘小节的临鹤弟子。

云筱筱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积雪讪笑道:“周姐姐不要误会,我与二师兄本是去寻大师姐议事的,路过此地多看了两眼。失礼了。”

云筱筱一边说一边拉起地上撞的眼冒金星的云厌,逃也似的离开了。

“哎,等等,筱筱,”云厌实在跑不动了,停了下来,看着云筱筱的背影,问:“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我们确实只看了一会儿。”

云筱筱没有说话,云厌一愣,想不会是看见刚才那一幕,心里受了刺激吧?毕竟云筱筱对小冰怪除了景仰,也是有爱慕的吧。但是小孩子对这类情感还是比较模糊的,她们不清楚什么是喜欢,只觉得那人长的俊俏或美丽些,对自己好,自己也想对他好,便觉得是喜欢了。

“筱筱?”云厌试探性的喊道。

“其实我挺喜欢周姐姐的,”云筱筱说完用衣袖抹了下泪,她仍是背对着云厌的,“所以师兄若于她有意,也是正常的吧。”

这时她转身,眼角泛红,道:“日后我也要寻个只喜欢我的人。”

云厌笑了笑,伸手,抚摸她的头,随后,拖着她往竹苑走去:“小小年纪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快去找师姐!”

云!—晨!—皖!

很快到了雪莲开的时候,弟子们也不再规矩的坐在桌椅上,都坐在瞭望台边,等着不远处的雪莲开花。

当第一朵雪莲绽放时,黑夜中似乎有一颗夜明珠,细小却又迷人,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雪莲点缀黑夜,光明照亮了半座山头,开启通镜,便可以仔细的看见雪莲的模样。

“当真名不虚传!”

“就是少了些。”

“是啊。”

听着弟子们的议论,周念伊与秦梓相视一笑,起身,在众人的疑惑中,催动灵力,结印,朝那山头打去。

三生万物本就属幻境之术,秦家独门之法,众弟子久居派中,很少见过,便只见那灵印打过去后,一座山,两座山,接连几座山都如方才那半座山一般亮了起来,不少门派都可远眺观得。

众弟子顿时被眼前之景所吸引,忘记去打闹和讨论,只静静的欣赏,目不转睛,全神贯注。

这群玄门的少年们,此时的眼里仿佛有着浩瀚星辰,心智纯洁,谈吐生风,心怀凌云之志,正是骄傲的年纪。

末了,众人都回屋睡觉,有几个弟子问周念伊与秦梓两人。

“那样大的灵印要耗费不少灵力吧?”

两人面对这问题都是一样的回答:“灵力可以修养,这景色可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