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一体（1/1）

从根脉登上中央树庭的根部，跟着栈道往上走，有许多植物纤维构成的分岔路口。

它们最终只通向两个地方，第一是中央树庭外部树皮的栈道，第二是中央树庭内部中空的反重力快车道。

反重力快车道不止能运人，还负责为中央树庭上部枝节输送水分——它树冠的高度已经很难用泵把水送上去了。

上次和艾琳德拉分开，她就是从根部进入了中央树庭的反重力快车道，然后直接升到中央树庭底部第三枝。

在这一节小树枝上走3公里，第15层就是艾琳德拉的家。

跟着水声，李鸣来到了中央树庭中空环境内。

金色水晶自动追踪到他的身旁，为他提供光照。

他没有心情去找艾琳德拉叙旧，一路上升到最顶层。

中央树庭的树冠形成穹顶，在云层上圈出空旷而巨大的空间。

任何树冠的分支都有可能住着精灵，李鸣朝着第二长老的图书馆飞过去的时候总是有平胸精灵蹦出来看着他。

第二长老住在中央树庭树冠层南部图书馆。

她也是李鸣认识的三个精灵之中的最后一个。

图书馆的外壁由垂直于空中的金色纤维状丝线组成。

丝线沿主轴线布局，如琴弦般整齐摆列，引导李鸣在螺旋向上的多柱厅之中穿梭。

离开通道，豁然开朗。

悬浮在空中的书籍分割着空间，书籍彼此之间留有空隙，背景是金色的人造光源和黑色星空。

中央树庭的第二长老——安德利尔穿着白色长袍，身体在书籍阵列深处变成一个小小的发光点。

李鸣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睡觉，他不断调整焦距，发现她只是自然下垂着眼皮，而不是闭着眼睛，这才放心大胆的飞了过去。

这家伙不知道活了多少岁了，面对长者，李鸣总算没有口出狂言。

“艾琳德拉告诉你星界树的事了？”

李鸣用风魔法控制着身体，不让自己在空中乱飘，这时，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着第二长老飞了过去。

在不产生接触的情况下，力的传递必须依赖场的作用。

然而任何场但凡影响到大质量物体的位置关系，就必然会有别的物理表象发生。

李鸣不敢乱动，第二长老只是递给了李鸣一本书。

上面用尔顿王国的文字写着“精灵语”这样的单词。

这是上次李鸣没有带走的书，因为缺少对精灵语的认知，他不得不前往王都去寻找老法师的师弟帮忙。

李鸣摸了摸书皮，感觉不到多么细腻的触感。

这句话李鸣已经在心里说了很多遍了：

“我不是精灵的威胁。这次来，我就是说明这件事的。”

第二长老将手里的书合上，将书扔到图书馆的藏书库里，转头看向李鸣：

“星界树，只是因果律滞停器的锚定组件。当滞停器捕获到威胁目标，星界树就会发芽。威胁率达到100%，星界树才会结果。”

“别怕。”

第二长老伸手在李鸣面前展示出白光聚成的星界树投影。

“它还没发芽。”

李鸣看着那株在第二长老掌心的白色小树，试图让气氛变得熟悉些：

“艾琳德拉的投影要比你差很多。她投影出来的就像是小孩涂鸦。”

第二长老绕到李鸣身后，按着李鸣的肩膀，忽然说：

“说吧。”

李鸣不敢转头，但能听到第二长老将头伸到自己头顶。

他问：

“说什么？”

第二长老说：

“这里没有别人。”

李鸣吞了口口水，不知道自己能否通过面试。

他并没有准备好：

“梅尔四号矿的人对精灵意见很大，现在尔顿王国的事就很麻烦了吧？我可以帮忙，帮你们解决教宗国的问题。你们对他们提供了人道援助，魔力结晶打包阵列让人类可以建设大型魔法工程，这是你们的功劳，我也会让他们知道。”

“但我有一个要求。”

第二长老还在身后，李鸣只能硬着头皮说：

“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带走那棵星界树。或者把星界树交给艾琳德拉保管。我不喜欢被审判的感觉，我想自由的活着，就这样。这是个很小的要求，艾琳德拉是精灵不是吗？”

“你们可以把星界树交给她保管。”

“说的不错。”

第二长老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

她飞回原位，目光停留在李鸣身上，又说：

“大家都看见了。因果律滞停器是否可用仍然处于待验证阶段。”

她是对着李鸣说的，但是这话，却不像是对李鸣说的。

李鸣不解，他紧张的伸出腿，意识到自己现在处在无重力环境又把腿收回来：

“你说过这里没有别人了。为什么说‘大家’？我没有听错吗？你说的是人类语。”

这时，李鸣便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第二长老又开口了，她对李鸣招了招手：

“没有别人。我保证。过来吧，孩子。”

李鸣伸出手让她抓住。

李鸣体内的亡灵元素还原为魔力，魔力自行组成一种他没有看过的元素，那种元素又自发组成复杂的魔力图形。

他在普通人身上做过的事情如今安德利尔对他反过来做了一遭。

复杂的魔力图形组成庞大到无法窥得全貌的魔法，李鸣失去了视觉，思想却来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从中央树庭到数百公里外的森林，植物的根系组成天然网络，承载着一千个精灵的意识。

无需语言，信息和思想直接到达李鸣脑中。

而信息存在则必然被认知。

李鸣“自动”理解了安德利尔的解释。

【你处在第二信息缓冲池，你的意识在安全环境内，没有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担心。我将在20个时间单位前向你传递其他精灵的意见。】

不需要视觉，一些残缺的信息片段被陌生的意识吞吐出来，生硬的撞进李鸣的脑子里。

没有过程，他的想法之中突然多了一块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想法碎片。

那碎片若要总结成语言必然要损失许多信息，但李鸣一定可以用笔记录下来，因为那意识想传递的绝对是：

【我没有意见。】

紧接着是更多的陌生想法，每一个想法给人的感觉均是独一无二：

【星界树无法移栽。】

【那孩子喜欢他，我同意。】

寻常的片段可以被总结为简单的语言，但若那片段更偏向于因果律滞停器系统的技术性问题，李鸣便无法用语言记录了。

信息量太多，而且每一个都缺少前置信息，他能够理解大概意思但无法精确形容。

无法精确形容，就意味着信息只是从李鸣的大脑滑过，没有被他切实掌握。

【我也同意。】

这信息是艾琳德拉传递出来的，她也在这个意识网络内。

李鸣能认出来，因为在她的意念被压缩为一段文字之前，那思念中还包含着许多只有李鸣才有可能会有共鸣的感触。

李鸣小家的味道，李鸣色图集的旖旎，是她组成【我也同意】，这句话的素材之一。

李鸣具备感受这碎片的前置信息，因此这句话给他的感受并不生硬。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发现那是艾琳德拉了，但李鸣仍然反复确认了一次，因为这就等于她承认她喜欢他。

喜欢，和爱有区别，她喜欢他，只是喜欢他。

但够了，足以让李鸣通过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