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玄羽燕家(1/1)
“不是做梦。”叶光纪勾了勾唇,把玩着自己垂在胸前的金色发梢,淡淡道:“之前就为了要隐藏我的身份,自然是要依着周围人的发色瞳色来。现在又不用隐藏身份了,为何不能恢复我的本来模样?”
骆方圆痴痴呆呆地看了他半晌,这才迟钝地想起来,在阵轮回中暴露在空气中的阵圈就是金色的。“可是……可是……”骆方圆期期艾艾地说不出来话,总归是不太习惯。
“你不喜欢金色?”叶光纪用指尖挑起一枚金币朝骆方圆弹去,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不是挺喜欢金币的吗?”
金币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骆方圆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去把金币接了过来。入手的冰凉让他一哆嗦,这也太真实了,根本不像是做梦的感觉。骆方圆一拧自己的大腿根,疼得他哎呦一声。
“别掐了,你没做梦,这是在我新幻化的空间里。”叶光纪指了指骆方圆的身边道:“因为你之前给我的那枚六级晶核,我恢复了一小部分能力。你以为之前我给你的那枚鎏金扣能有那么多的地方装东西吗?都是我新幻化的空间帮你装东西的。”
骆方圆这才发现,自己和叶光纪是身处在一间密室之中,这密室非常眼熟,是他过去四年呆过的那种地下密室,区别就是墙壁和地面上并没有阵圈。因为太熟悉了,所以他刚刚第一感觉才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而没有留意到。他的右手边有一堆杂乱的物品,正是他以为自己存在鎏金扣里面的东西。“叶少,你这是恢复了?但我现在这又算是怎么回事?我们在用神识对话?不对啊,神识对话也应该没办法看到你的脸啊。”
“只是恢复了一点点而已,所以才只开辟了这么一小间密室。”叶光纪有些略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身周。
叶光纪是有些半透明的,骆方圆之前就注意到了,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所以以为这种情况应该很正常。这下终于忍不住扑了过去,手中握着的感觉是类似于人体的,但却并没有任何温度。骆方圆的心又沉了下去。
“你这是什么表情?只要有晶核和灵石,我就能恢复。别忘了我的本命阵圈都被你炼在丹田里了,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叶光纪最见不得骆方圆失去笑容变得严肃的脸,伸手扯了扯他有些肉嘟嘟的脸蛋,不满地说道:“怎么还是有点瘦了?再瘦下去笑起来就没酒窝了。”
脸上拉扯的感觉传来,骆方圆这时才反应过来,眼前金发金瞳的叶光纪是真实存在的。“这是怎么回事?你把我拉到了你的空间里?”
“准确来说,这里就是一个超小型的玄武大阵,属于我的空间。”叶光纪一挥手,密室就变成了奢华的房间,摆满了华贵的家具和摆设。之前选择密室作为背景,是叶光纪想给骆方圆一个熟悉的场景缓冲一下。
“啊?那我现在就等于在马车里消失了?”骆方圆长大了嘴,第一反应就是自家弟弟会吓死的,第二反应就是他还能回到马车里吗?要是出叶少空间就会自动回到进去的地方,那他岂不是要被扔下了?毕竟马车是一直向前跑着的啊!
“……”叶光纪一眼就猜到了骆方圆在想什么,都懒得理他,直接一挥手就把他扔了出去。
骆方圆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一花,又头昏脑涨了一下,再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跌坐在了车厢里,旁边躺着的骆雁行也吓得够呛,连声追问他刚刚到底去哪儿了。
骆方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抱着有点晕的头,询问骆雁行都看到了什么。
“哥你一路睡到天黑,周围又没有村落可以投宿,爹娘便决定在车厢里睡一晚。他们在外面画了地火阵生火做饭,我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身边消失的,若不是小金告诉我你没事,我早就喊爹娘进来了。”骆雁行急吼吼地说了一串话,便又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方圆发现他好像还没告诉自家弟弟叶光纪还活着,所以只能从他抱着叶光纪去寻找他的本命阵圈的时候说起。
骆雁行听到连叶光纪的本命阵圈自家哥哥也炼成心阵了,不禁脸色一僵,内心更加自卑。就算他早知道自家哥哥很强悍,但再看看经脉寸断的自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再后来听到叶光纪居然搞出来个空间,而且还可以不经过自家哥哥的同意就把他拽进去,便皱眉思索了一阵,才缓缓道:“哥,他是阵灵,弄出来一个空间自然不成问题,但你要小心不要被他困在里面再也出不来了。”骆雁行还是对叶光纪独自霸占了自家哥哥四年而感到不满。尤其在现在知道了叶光纪的身份,就更加愤慨了。什么四曜悬骨阵?压根就困不住鼎鼎大名的阵灵大人好么?这不就跟耍人玩一样吗?
“不会的。”骆方圆笑自家小弟杞人忧天,“等光纪有能力凝形,他就会出来跟我们一起了。”不过骆方圆想了想金发金瞳的叶光纪,虽然觉得帅气逼人,但觉得要是出现在人前的话,还是正常点比较好。
“哼。”骆雁行还是保留自己的观点,不过听自家哥哥的描述,叶光纪还差了很多晶核和灵石才能恢复,倒是和他躺在这里不能动弹也是差不多的。这么想骆雁行心理也平衡了不少,开始琢磨起叶光纪的空间,和自家哥哥闲聊道:“哥,你说在叶光纪的空间里,他就是神灵一样的存在。他可以控制空间的大小,那么是不是可以控制时间流速呢?”
骆方圆倒是从没想过这种方面,一时间愣住了。不过在符阵体系之中,专门有一个类别的阵法,就是涉及到阵中的时间与阵外不一样的。但因为这种阵法都很繁复,就算是最简单的也要地阶了,所以很少有人去研究。多数就会用一小部分在幻阵之中,让人在其中迷失时间观念。但想也知道这种时间阵法会很困难,玄武大阵之中的时间和阵外的流速也是完全一样的。
【当然可以控制,小事一桩。】这时,识海中叶光纪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骆雁行是听不到叶光纪的回答,但他多少也能猜得到,径自说了下去:“想来阵内的时间对于叶光纪来说也是可控的,那么他就可以尝试在阵中培育灵草啊!阵内几百年过去了,阵外也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到时候再拿出去卖,晶核和灵石岂不是很容易就赚回来了?现在暮秋岭很难有人进去,就算是有避瘴符,更深的地方也进不去,灵草的价格简直恐怖啊!”
骆方圆一听到可以赚钱就两眼发亮。
但当他还没跟叶光纪开口,识海中叶光纪的声音便幽幽地说道:“阵内的时间我确实能控制,但我现在是出不来的,你就舍得我一个人孤独几百年吗?就为了等一朵花开?”
骆方圆一想这确实也挺残忍的,只好忍痛打消这个念头。叶光纪的性格如同矜持的老虎,平时看起来高高在上,旁人不敢靠近,但其实是极其喜欢有人顺毛的。骆方圆连忙又说了几句好话,把别扭的叶光纪好好地哄了高兴。
况且灵草生长也是需要灵力的,阵内的灵力没有灵脉依附,那就是需要叶光纪来支撑。现在叶光纪那半透明的模样,还能再透支灵力吗?再透支就直接透明了!
骆雁行听骆方圆这么一解释,只好放弃原来的构想。但他却不死心,原来不知道叶光纪没死,现在知道了,才觉得各种别扭。恨不得把叶光纪从自家哥哥身体里揪出来,但奈何他确实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只好作罢。
一路上骆方圆倒是没了半刻消停,骆雁行和叶光纪吵个不停,但他们却压根没法直接交流,骆方圆一开始还帮他们传传话,后来就干脆当耳旁风不管了,爱咋咋地。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骆雁行在说,而叶光纪时不时冷嘲热讽几句。原本他们俩都不是爱说话的人,但偏偏一个现在动不了,一个被困在识海中出不来,就只能动动嘴皮子了。
小金在一旁同情地看着自家主人,居然在识海和耳边都充斥着噪音的情况下,还能静下心来画符,简直就是符阵师的楷模啊!
骆方圆就是在这样吵嚷的环境中画了一路的符阵,当有一天,他发现一直喜欢团起尾巴睡觉的血斑忽然从骆雁行的被子上爬起了身子,从车厢里窜了出去的时候,他才忙掀起车帘往外看去。
入目就是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药田,各色的药草都被规划得整整齐齐,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个田字格一样。深吸一口气,就会闻到各种各样或清香或浓郁或辛辣或甘苦的药味,沁人心腑。
“到家啦!”燕芸的声音充满了雀跃,“这一带都是我家的药田,看起来今年的收成不错,而且还没有灵兽过来肆虐。”他们一路上也遇到了几次灵兽,但有符兵小金和七级灵兽血斑在,没有不长眼睛的灵兽敢上来挑衅。但燕芸还是一直担心燕家,此时见药田一派安然的景象,自然放下了悬着的心。
骆方圆看着这偌大的药田,不禁小声地和骆雁行嘀咕道:“乖乖,我们娘亲居然还是个了不得的大小姐呢!真担心我们和爹爹会被人家乱棍打出来……”
骆雁行倒是记挂着血斑,他起不来身,只好跟骆方圆说道:“哥,你看着点血斑,别让它跑丢了。”
“哦,没事,看它这么激动,应该是闻到什么好吃的了吧。”骆方圆的话音未落,就才发现血斑压根就没跑到前面去,反而在马车的后面,原地焦急地用爪子刨着土。骆方圆连忙喊自家父亲停车,随后跳下去把血斑抱了起来。而血斑则是在骆方圆怀里拼命地挣扎着,挥舞的爪子都划破了他的手腕。
骆方圆皱了皱眉,伤口只是破了皮,当然是微不足道的,但血斑自从变小之后就一直像猫咪一样乖巧,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活泼起来了?
这时从车辕上跳下来的燕芸才恍然道:“我都忘记了,药田边上种了一圈香叶天竺葵,是用来驱赶灵兽的,越是高阶的灵兽反应就越大。”
怪不得血斑会这样,骆方圆扫了眼车厢前没什么异样的黑色马匹,又看了眼农田外围一大圈看起来不甚起眼的灌木丛,才恍然为何这里看起来如此的安逸,和路上满目疮痍的景象完全不同。全靠着这一大圈香叶天竺葵。
燕芸走进药田,拔了几株香叶天竺葵,找到了一株下面结的球茎,捏碎了涂在了血斑的鼻子上。“乖,忍一忍,我们进去之后就不怕了。”
血斑抽了抽鼻子,想要抗议,但由于它体型小,所有反抗都被骆方圆无情地镇压住了。
重新上了马车,骆虎韬按照燕芸所指的方向,找到了一条可供马车行驶的小路。往前走了还没多远,就看到了药田里有人在挑水浇地。那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连忙扔下手里的扁担,朝他们奔了过来。
燕芸早就看到了那人的模样,激动地喊了一声:“松伯!是我!小芸啊!”
那人明显一愣,停顿了一下脚步后迅速加快了速度。
燕芸也连忙跟自家的丈夫儿子介绍道:“松伯是我爹爹身边的书童,小时候基本上都是他和几位伯伯把我和我哥带大的。”
说话间,松伯已经跑到了近前,当他看清楚燕芸的时候,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松伯看起来也已经有五十余岁,但也许因为经常在田间劳作,看起来身体壮硕,一点都不显老。当确定燕芸不是他的幻觉之后,松伯不禁拉着她的手老泪纵横。
燕芸给松伯介绍了一下她的丈夫和儿子,松伯看着骆虎韬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慈爱地摸了摸骆方圆的脑袋,随后看到躺在马车车厢里的骆雁行时,不由得微愣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才道:“这孩子不会是练功练得出了岔子,经脉寸断了吧?”
“是啊,松爷爷,我弟弟还有没有救?”骆方圆双目一亮,果然是炼丹世家的人吗?只消看了一眼,就能判断出骆雁行瘫痪的原因。
松伯为难地叹了口气道:“先回家再说吧,具体原因也要再详细诊断,可惜大少爷不在家,否则他肯定有办法。”
“大少爷?”燕芸呼吸一滞。
松伯的表情黯然道:“大小姐,芝少爷已经在十六年前故去,我说的大少爷是决明少爷,是芝少爷的遗腹子。”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燕芸也是一阵头晕目眩,幸好旁边伸来的手臂有力地支撑了她的身体。燕芸定了定神,恍惚了许久,才缓了过来,一刻都忍不住地连声追问他这些年家里发生的事情。松伯一边带着他们往前走,一边回答着燕芸的问题。
骆虎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牵着燕芸的手跟着松伯往前走。骆方圆怕自家弟弟无聊,便又钻进了车厢里,扶着他起来,两兄弟靠在车厢里透过车窗往外看。因为已经进到了药田里面,血斑也就闻不到香叶天竺葵的味道了,在车厢里打了个滚,把鼻子上香叶天竺葵的球茎碎末都蹭到了小金的骨铠上。小金嫌弃地用手把血斑弹开,然后扯过一旁的抹布把自己的骨铠擦得锃亮。
燕家的药田非常大,他们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燕家的大门口。路上遇到了几个燕家的下人,早就提前奔回了燕家告知。等燕芸一行人到的时候,大门口早就聚集了一大堆的人等着迎接他们了。
见了面自是又是一番喜极而泣,一堆人簇拥着他们进了燕家大门。
燕家在这一代是大户人家,虽然没像白藏陆家那样发展成一个城镇,但也是一个庄园大小。入眼的全都是古色古香的木质建筑,低调中却不掩精致奢华。骆方圆眼睛都不眨地四处瞄着,也知道自己这样子像是乡巴佬,给自家娘亲掉价了,但也没法克制内心旺盛的好奇心。
到了一个月亮门,再往前走马车就进不去了,骆虎韬进了车厢把骆雁行抱了出来,松伯连忙张罗着让人安排他们休息,他这时才注意到马车居然是悬空在那里的,一路上压根就没有在地上留下任何碾压的痕迹。
松伯见状内心一惊,他已经活了五十多年,自然眼光毒辣,只从燕芸的穿着就能看得出来她过得并不好,不说衣服普普通通,全身上下居然连一件首饰都没有,而骆虎韬穿得也像是乡下汉子,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多少有些看低骆家父子,觉得自家大小姐肯定这么多年是受苦了。可看这另有玄机的马车,又看到古古怪怪的小金,他便连忙收了其他的心思,嘱咐下人们好好安排大小姐一家。
燕芸失踪前的泽兰苑一直留着没有人住,但也有人每个月打扫,所以很快就整理了出来。燕芸在自己的闺房百感交集地看了看,换了套下人们准备的鲜亮衣服,这才带着骆虎韬去主院见家族里的长辈们。
骆方圆本来也是要去的,但他又不可能放自家小弟一个人躺在这刚来的陌生地方。尽管骆雁行坚持自己呆着没关系,但骆方圆也乐得不用去认识一大帮子关系复杂的亲戚,便把艰巨的任务交给他爹去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