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南巡（1/1）
屋内一阵鸦雀无声。
封云兮说得没错，皇帝这么做，或许就是为了息事宁人。
他不想动隋永道，就让林天德做了替罪羔羊，但封十二早已查清百戏坊之事，案子的真相瞒得了别人瞒不过他，皇帝为了堵他的嘴，才拿骁骑卫作为交换。
“你呢？”封十二突然放下筷子，“你要我接吗？”
封云兮看看自己的弟弟，沉默了一下。
“陛下问我的时候，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他自嘲地笑笑，“骁骑卫对我很重要，有了这队人马，我的地位就多了一重保障。”
封十二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封云兮等了半晌，露出一点丧气的神情：“你倒是给个反应。”
“等你说完。”封十二道。
封云兮语塞。
“还有什么能说的？”他瞟他一眼，“如果我想要骁骑卫，你愿意接吗？”
“不愿意。”封十二答得很快。
封云兮微怔：“为什么？”
“陛下知道你需要这支人马，但你的阵营里不只我一人可以领兵，”封十二道，“这个职务越重要，他越不会把它给我。”
封云兮默然：“在你眼中，他就这么不待见你？”
“你说呢？”封十二反问，“他最后悔的恐怕就是当年让我去玄甲军。”
封云兮木着一张脸：“我也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不该跟你提起这事。”封云兮吐出一口长气，“你放心，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早就替你回绝了。”
封十二点头：“你做得对。”
封云兮右手一动，似乎想拍桌，好在他及时想起自己还有伤，默默捂住胳膊。
“你当我是傻子，”他冷漠道，“京城周围的兵马都在陛下掌握之中，我若想寻求庇护，只管讨好他就成，犯不着把兵权抢在自己手里，平白招人嫉恨。”
封十二点点头：“还能防止陛下对你的猜忌。”
封云兮噎了噎：“你说的都对，行了吧？”
他用勺子拨了拨碗里的粥：“其实陛下早就属意钦州的白大洪领兵，白大洪原是武职出身，后来才做了文官，前日他入京述职，被陛下留了下来。”
“嗯。”封十二像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重新拿起碗筷。
“这豆腐就这么好吃？”封云兮疑惑地看他两眼，“夹块给我尝尝。”
封十二替他夹了一块。
封云兮咬了口：“没什么特别。”
“是没什么特别。”
封十二说着，却想起府里那只小猫，最近皇帝要求皇室宗亲茹素，小猫每每瞧见他桌上的素菜都会露出不忍卒睹的神情。
起初她还会好奇地找他要块豆腐尝尝，尝过两回就再也不吃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里写满嫌弃，仿佛在说：豆腐做出花儿也只是豆腐。
想到这儿，他嘴角一扬。
封云兮眼尖地瞥见他的笑容，不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封十二道，“白家世代忠于帝王，这个人选最合适不过。”
“选白大洪没人能够挑刺，唯一不高兴的恐怕只有隋永道，”封云兮顿了顿，“还有平王。”
他意兴阑珊地放下粥勺：“陛下对白鸟阁一案轻拿轻放，平王一定恨死我了。”
“你雇凶杀人了吗？”封十二问。
“当然没有。”
“那你何必管他怎么想，”封十二道，“你不雇凶，他就不针对你了？”
封云兮无言以对。
“皇位只有一个，”封十二平静得像在点评桌上的小菜，“太子也只有一个。”
封云兮抿紧唇。
过了半晌，他突然展颜，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神情：“你看事情一向比我透彻，但你一定想不到，我向陛下讨了什么。”
封十二挑眉。
“陛下原定三月南巡，但他年初生了那场病后，医官让他好生调理，不建议他走得太远，”封云兮道，“所以这次他命我代他南巡，而南边虽有官员接待，少不了得先让自己人探路。”
他说到这儿，故意停下来，望着封十二笑笑。
“我记得有人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京城，”封云兮得意道，“我这个做兄长的虽暂时不能实现你的愿望，但让你出去走走还是能做到的。”
他笑吟吟看着自家兄弟，见封十二先是怔了下，随即陷入深思。
“代天子巡视？”封十二道，“这于你未必是好事。”
封云兮面上的笑容一僵。
“你就不能高兴点儿么？”他恨铁不成钢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出去？”
当朝皇子大多没有封地，便是迁居宫外也只能长驻京城。
旁人如何作想不得而知，但对封十二而言，京城再好也如一个牢笼，封云兮知道，他必然舍不得这个机会。
果然，就见封十二回答：“好。”
封云兮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下一刻却听封十二又说：“我要南下的线路和各地的城池图。”
封云兮以手遮脸，一副牙疼的样子：“陛下今日才对我放出口风，你回去等着吧，就算要准备，也等我胳膊好了再说。”
三人用过晚饭，封十二略坐了坐便告辞离开。
封云兮站在厅前，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瞧了好一阵，笑道：“我敢打赌，他一回去就得收拾行李。”
“别说他了，我今晚也要开始给你准备行李。”秦时月道，“十二说得没错，代天子南巡虽是无上荣耀，但难免招人嫉恨，你这趟出去可得小心。”
“放心吧，有卫队跟着，你还怕出事不成？”封云兮安抚道，“只是这一去少则三月多则半年，等我回来，你的肚子应该挺大了。”
“你在不在它都会变大，”秦时月笑道，“你不在也好，省得我每日吃什么你都要啰嗦。”
“这不是头一胎么，我看你吐得厉害……”
“不是头一胎就不担心了？”
“怎么会……”
另一头，封十二回到皇子府，面色如常进了后院。
方桐趴在灯下，爪边照旧摊开一本书。
这些天只要到了晚上，无论封十二在不在房里，都会让人按着时辰点灯。
这下可便宜了方桐，以往屋里没人，她只能在黑暗中无所事事，眼下有了光亮，她就能继续看书打发时间。
听见外面有人进门的响动，方桐回头看了眼。
只一眼，她就觉得封十二与往常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