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有一束花(1/1)
文理科分班是在香港回归之前,香港回归之后,很快就到了暑假,电视剧里的剧情是,几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凑了些钱,悄悄到香港玩。
但实际情况是,除了电视里播放香港回归那一刻,我们热血沸腾,第二天,就平静了下来,我们没有钱去香港,也没有想过去香港,那时候的我们,连省城也不敢自己去。
我们自己还认为自己是一个孩子,不知道车票怎么买,也不知道去香港做什么。
暑假结束后,一开学就开始文理科分班,大部分女生都去了文科班,三石也去了文科班,而我去了理科班。
理科班的女生很少,少到了孤独的地步,高中三年,有两年的时间,我很孤独,在寝室里习惯自己一个人,在教室里也不和周围的同学说一句话。
不知道孤独,是不是会表现出文静的气质,我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封信,是钱宇写的,钱宇说:“苏可欣,你是一个特别文静的女孩”。
然后,“文静”就贯穿了整个高中,直到上大学的时候,同寝室的海燕说:“苏可欣,你如果不说话的话,你看起来是一个很文静的女生”,不知道是不是文静太久,在寝室就变得话有些多。
然后,慢慢的就意识到“文静”是一个夸赞的词,慢慢的就让“文静”这个特质延续下去。
因为不同班,教室离得远,寝室也离得远,和三石的来往少了很多。
和阿娴突然就走很近,初中我们是同班同学,阿娴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生,又漂亮又温柔,事实上一个人身上的特质,你能发现,别人也能发现。
阿娴是大家公认的身上具备“温柔”特质的女生。
我和阿娴也不同班,但是教室离得近,我们经常在下课时间约到楼顶聊天。
聊那些追她的男生的那些事儿,也聊我最近收到的一些信。
钱宇的信我给阿娴看,阿娴说:“他说的没错,好像你看起来的确很文静”。
我问:“那我该怎么办?”。
阿娴说:“不跟他好”。
我说:“我也没想过要跟他好”。
阿娴说:“我猜他还会给你信”。
我问:“那我接不接”。
阿娴的猜想是对的,我的确收到了钱宇的第二封信,但接不接信,由不得我,第二封信是在食堂,钱宇请一个同学直接在我吃饭的时候,放在了我的盘子边上,然后迅速跑掉。
我也在周围的同学没有注意到的情况,迅速将信放进了校服的兜里,脸红得厉害,饭没吃饱,迅速离开了食堂。
上晚自习前,我和阿娴跑到楼顶,一起看了第二封信。
“不跟他好呗”阿娴说。
“嗯”我点头道。
钱宇见我不回复,没什么动静,没再给我写信,也没在找过我。
一个月后,我的桌箱里又出现了类似的信件,没有署名,笔迹不同,但信的内容差不多,我又给了阿娴看。
“欣欣,初中那会我没觉得你文静,但现在,我怎么觉得你真的挺文静的,为什么?”阿娴说。
“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有点不好意思下这么高的坎”我比划着,比了大概一米的距离,从前,比这还高很多的坎,我轻轻一跳就下来了。
“那如果有这么高的坎,你怎么下来?”阿娴笑着问。
“没人的时候,自己跳下来,有人的话,我走不远处的梯子,如果有同学说,我拉你下来,我把手伸给他”我说。
阿娴和我便笑得人仰马翻,阿娴说:“这么高的坎,文静的女生确实不能自己跳下来”。
我问:“那你呢,遇到坎怎么办?你跳吗?”。
阿娴说:“你都不跳,我干嘛要跳”。
跳“坎”这事,小时候无所畏惧,青春期的时候,装作不会跳,上大学以后,想自己跳下来,发现自己真的不敢跳下来了,跨“沟”也是,一条不算宽的沟,小时候可以,青春期装作跨不过去,上大学以后,发现自己真的跨不过去一条并不算宽的沟。
“温柔”和“文静”的特质,限制了我俩很多粗鲁的行为,我们不在公共场合大声说话,我们留一样的发型,笑的时候,不要很大声。
阿娴有一个男朋友,是外校的,在校内保持了一个“温柔”的人设。
寒假里,父亲把我安排到外校补课,想要提高我的成绩。
我认识了蒋舟,他也给我了一封信,他用到了一个词,“可爱”。
我问阿娴:“可爱应该是什么样?”。
阿娴说:“可爱就是遭人喜欢呗,反正,我挺喜欢你的”。
我笑着说:“我也喜欢你啊,你男朋友夸你可爱了吗?”。
阿娴说:“他没说过我可爱,但他觉得我挺漂亮的”。
我说:“我也觉得你漂亮,初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漂亮,班里没几个人比你漂亮”。
阿娴听了很开心,我说的是事实,事实上,很多同学都说过阿娴漂亮。
阿娴说:“可爱就是漂亮吧,我也觉得你漂亮,蒋舟帅不帅?你也找个外校的男朋友,没人知道”。
我没有点头,但是,觉得阿娴的主意不错。
开学的时候,我收到了外校同学的信,我以为是蒋舟写的,但署名是王琦。
王琦用了一个词,“漂亮”,我悄悄跟阿娴说,“我觉得可爱和漂亮不一样,可爱可以装,漂亮是真的要漂亮才行”。
阿娴问:“欣欣,又收到信了吗?”。
我说:“没有”。
高中时代,阿娴的男朋友,我从来没有见过,阿娴也没有看见我和哪个男生一起说过话,就好像,是我俩在谈恋爱,但我俩说的都是悄悄谈恋爱的事情。
女生被夸是连续升级的,元旦节的时候,我收到了明信片,不是我们班的同学给的,是三石班里的顾轩给的。
顾轩说:“你是我的女神”。
对于那个“女神”这个词并不盛行的年代,这个是最高评价了吧,我没有跟阿娴讲,也没有跟三石说。
把明信片悄悄隐藏起来,奇怪的是,顾轩给了我明信片,从来没有找过我,只是,在高中毕业的时候,送了我一束花,不是鲜花,是塑料的,很漂亮,我放在家里,从不会枯萎,也不褪色,大学五年毕业回家,它仍然在我的家里。
在各种节日的时候,我会收到一些鲜花,我把它们和装有塑料花的花瓶放在一起,鲜花会枯萎,塑料花不会,我扔了枯萎的鲜花,塑料花让它独自开放。
不知不觉中,塑料花在花瓶里便没有变动过,有时候在花瓶里插几支新鲜的花,枯了,我清理出来,有时候,花瓶边上放一两束新鲜的花,枯了,我把它移走。
保留塑料花,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意义,而是,这束花漂亮,值得保持,因为,它的逼真程度,让三石和阿娴在我们这二十多年相处的时光中,她们都不知道这是一束塑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