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元炁炼玉宫,紫雷铸阳神(五)(1/1)
也不知是连降三道湮灭之雷,对于劫云消耗颇大,还是长于镇杀神魂的紫霄神雷,需经过一番淬炼,真正的第三道劫雷并未立即降下。
这倒也给了张元敬片刻喘息之机。
只是,以他如今的状况,不论如何准备,也无可能再硬扛任何一道雷劫。
他苦笑一声,没有任何犹豫地祭出了源生石。
当此之时,他没有别的手段可用,只能相信厚土宗的传承。
“老爷,张持尚在张石的体内空间,是否先行移出,另为安置?”张石感受到天上劫云的凶险,不由地有些发紧。
张元敬摇摇头:“那头火鸦尚在咒言之中,若移去他处,没有看护,反而更加危险。张石,不要畏惧,你我渡劫,必有生机!”
厚土载物功引动天地灵气,借着骨骼中纯力的锤炼,迅速衍化生机,修补肉身。此虽杯水车薪,终究尚可恢复几分实力。
张石自行化作巨山,悬于张元敬头顶,呼吸着天地间因雷霆而激荡的灵力,默默蓄积力量,等候劫云的最后审判。
劫云厚重铅汞,压得天穹似要崩塌。
云层之中,无数细碎的紫色、黑色电蛇疯狂窜动,不时对冲在一起,发出“噼啪”之声,仿佛是劫雷在磨砺兵刃,蓄势待发。
劫云中的旋涡不知何时已经减速,居于正中的雷霆呈现深紫之色,越发像是一枚目光深邃的巨眼,正凌厉地注视着下方严阵以待的巨山与修士。
狂风呼啸,灼热如火,锋利如刀,卷起沙石打在巨山之上,溅起串串火星。
早已挪至万里之外的僧人和阴阳造化炉,只是静静望着天象,没有做声。僧人神情淡漠,仿佛再是雄壮凶危的景象,在他眼中都只如寻常,不足为怪。
“轰,轰,轰!”
劫云中雷龙咆哮,数道恐怖的紫雷相互缠绕,聚合于一起,凝成一条遮蔽天空的紫雷巨龙。巨龙张口,发出无声的震荡,把无数纷舞乱窜的电蛇,吞入腹中。它身上的雷霆电火,化作不同形状,如同雕刻的精美画图。
“轰隆隆隆……”
恐怖的轰鸣声从九天之上传来,穿透劫云,灌入张元敬的耳中。
雷声并非一响即止,而是如连绵滚荡的咆哮,震得山峦动摇,江河沸腾,更直击修张元敬神魂深处,似将其神意彻底碾碎。
张元敬早已志坚如铁。修行至今,他对自身之道已经通透明了,于此生所求也确定不移,本心如初,真我如一,不惧任何质疑与考验。
神意通天地,此道与同一。或许是感受到张元敬贯通天人、逆道而行的决心,劫云骤然震动,发出重重叠叠的雷鸣,旋即,一道覆压万里、璀璨至极的紫色雷柱,自旋涡之眼猛然劈下。
“轰!”
瞬息之间,一道通天彻地的紫雷之柱横亘于劫云与群山之间,纯粹暴烈的毁灭之力,从上方直落下来,一波又一波,凶悍地冲撞在土石林木上,将一切轰开、焚烧、熔化。
紫光如海,笼罩万里,瞬间将昏暗的天地照得一片紫红,仿佛时间在此刻静止,万物都被这天道之威所震慑。
在紫雷最为中心的地带,源生石化作的巨山碎片纷飞、层层裂开,只是一瞬,便从百丈大小缩成十余丈。
一层金光泛起,与紫雷相抗,阻遏消解之势。但是,依然不能挡,金光转弱,石山继续变小。
至七八丈方圆,无数黑色斑点从内泛起,迅速密布石头表面,最终连成一片,形成一层黑色的硬壳,竟是将雷力隔绝于外。
劫雷的力量从四周汇聚,争先恐后往源生石劈了过来。
一声声雷鸣,就在张元敬头顶炸开,震得双耳欲聋。
不过,他已经无暇顾及近在咫尺的毁灭之力,因为紫霄神雷中蕴含的炼魂紫气,早已越过一切阻碍,直落他的泥丸宫,正对他的阳神进行殛炼。
所谓殛炼,承受得住,便是淬炼,承受不住,便为殛杀。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在泥丸中震荡,炼魂紫气如巨锤一般砸在他的神魂上。
“咚,咚,咚……”
一锤紧着一锤,一锤重过一锤,如同铁匠抡锤打铁,越打越快,专挑杂质多的薄弱之处打,打得火星直冒,哐当作响。
张元敬的阳神,与元婴时自有极大不同,模样已与他青年时相仿,不仅躯体更加凝实,气机更加纯粹,面目更加清晰,最关键的是凝聚了那一缕沟通天地意志的神意,显得灵性十足、生机勃勃。
此刻,在紫气之锤的猛烈锻打之下,阳神面露痛苦之色,每一击都让他不由地呻吟、颤抖,但他始终保持清醒,深藏神意于内,奋力绷紧身躯,主动迎上紫锤,让它反复锤炼不够完满纯一之处。
上方数丈之地,覆盖黑色硬壳的源生石被成千上万的电蛇疯狂轰击,一道道白光反复闪烁,把漫天的紫光都冲淡了几分。但它纹丝不动,也未再被撕下碎片。
紫雷之柱色泽渐渐转淡,雷霆之力也开始收缩,从万里之地,退至千里之地,最后至百里之地,只是笼罩几处峰头,把四周封锁住,不让其他生灵靠近。
凝缩的雷霆之柱,力量更加强悍,寻常雷力皆往源生石劈去,而炼魂紫气则无视任何有形的阻碍,直接杀入张元敬识海,与先前的紫雷之锤合于一处,对他的阳神作更凶狠的锤击。
“咚,咚,咚……”
每一次锤打,不仅落在阳神之上,也落在他的神意之中。
炼魂紫气的殛炼便强的,直接穿透阳神的守御,落在最为脆弱也最为根本的神意上。
“轰——”
识海仿佛爆开,各种记忆皆如无定的落叶,在天空中凌乱的飘飞。
张元敬立于腐烂的厚厚落叶上,仰头看着那些落叶,每一片落叶上皆有无数画面在变化,乃是对他某一段记忆的承载。
落叶一旦着地,便立即腐烂,而那些代表记忆的画面皆随之消散,再也无从寻找。
“那是初上天阙山时的场景,齐,齐师叔一路护送,竟与我讲了那么多话……”
“那是,那是与武师兄外出寻药,我为何如此胆怯,连一头蛮血境初期青狼都不敢与战……”
“那是,去往厚土宗学习功法……”
“那是赤血河张家湾……”
张元敬奋力把一枚枚落叶接住,但有更多的落叶跌至地上,瞬间腐烂。
一时之间,他不由地陷入迷惘,丢了如此多的记忆,他还是张元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