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平庸之恶（1/1）
鹰巢山，位于新都3000公里外，是渡鸦人的祖地。
第一只学会咒文的渡鸦人在鹰巢山顶，刻下意为“山”的密文，于是后世之人便在此筑城而居。
在所有建筑中，最为出名的便是秘法大学，
它位于皑皑雪山之上，群山环抱之中，以密咒制造的黑曜石搭建而成，纯黑的堡垒屹立于风雪之中，犹如一颗璀璨的黑宝石。
如今，这座学校已经破败不堪，
来自于纯白之光的圣骑士们攻陷了这座堡垒，大量的典籍被焚毁，德高望重的大师被扔进禁魔牢笼，数百年积累下的法阵被一一摧毁。
秘法大学的大部分建筑物被战斗的余波摧毁，以至于连一处躲避风雪的避风角都没有。
夜枭穿行在崩坍的建筑物中，瑟瑟寒风吹动着身上的飞羽，
雪花落在羽毛上，被体温融化后，再次被寒风冻结，化作一层层白霜。
与圣骑士的大战彻底毁掉了这座学校，在碎石堆中早已经找不到了任何指路的标志。
夜枭却轻车熟路地在其中穿行，
哪怕已经过了数百年，她依旧清楚地记得当初的路线，以及内心的雀跃与期待，
她终于能为这座无辜被毁的学院复仇了。
塔楼，召唤物束缚间，密咒大厅，魔药学教室……
穿过一个个熟悉的教室残骸，夜枭来到秘法大学最深处，静静地站在幽静的深潭前。
这是密咒湖，整个学院内最为神秘的地方。
在新生眼中，这只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湖泊，虽然少见，但也算不上神奇。
只有学校高层，才清楚地知道，之所以将其称之为密咒湖。
是因为这湖水并非真正的水，而是活化的液态密咒，这些密咒唯一的作用，便是封印。
渡鸦人具有强烈的好奇心，所以经常会通过召唤法阵随机从其他世界召唤来各种生物，
这些生物大都无害，一些棘手的怪物也能被渡鸦人用早已准备好的密咒束缚，
唯有一些超出常理的，人智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存在，才会被渡鸦人们丢入密咒湖中封印起来。
数百年的夜枭便是来到这里，解开封印，将其中的存在通通解放，借用它们的力量，攻破了纯白之光的圣地。
开始吧。
夜枭模仿着记忆中的动作，吟唱出冗长的咒文。
在咒文的作用下，密咒湖中的湖水如同沸水一般开始沸腾，大量怪异扭曲的文字与图形从湖水中飘出。
渐渐的，湖水开始蒸发，
漆黑的水蒸气凝结成一只只纯黑的渡鸦振翅飞向高空，湖水快速减少，露出怪石嶙峋的湖底。
直到湖水彻底蒸发，也没有任何一只东西跑出来。
夜枭站在湖边，眼中的笑意渐渐消散。
不对！
不对！
不对！
湖底不应该有一只七首魔龙吗？
夜枭清楚地记得，魔龙答应她的请求，飞跃峡谷与巨峰，降临纯白之光的圣地，用灭世的红焰将一切烧尽。
圣殿在火中崩塌，信众在火中哀嚎，愤怒的圣骑士发起决死的冲锋。
骑枪穿透魔龙的鳞甲，滴落的龙血化作岩浆，将地面化为焦土。
大战持续了七天七夜，圣骑士的尸首堆积如山，垂死的魔龙在最后一刻，将全身的血液化为污浊的毒水。
毒水腐蚀土地，灭杀生命，将整颗星球变为不毛之地。
不得已，夜枭联合其他三人，建立新都，用魔法屏障将新都与外界隔离，才勉强保留下这么多人。
但是现在，夜枭并没有看到魔龙，
她清楚地记得，是如何威逼利诱，让虚弱的魔龙签下契约，
她能回想起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契约书上写下的每一个咒文，
以及如何小心翼翼地利用花体字模仿花纹，在魔龙不清楚的情况下，添加众多的不平等条约。
这些东西，夜枭还记得清清楚楚，唯一的问题是，她没有看到魔龙。
一座精心搭建好的华贵宫殿，却缺失地基，于是依附在它上面的一切轰然倒塌。
砰！砰！砰！
夜枭感觉心脏跳得快要爆炸了，莫名涌现的巨大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整座残骸都在崩塌，滚下的落石纷纷朝她压来。
啪！
一个清脆的响指，将夜枭唤醒，
眼前的一切骤然消失，她靠椅子上，像一个好不容易爬上岸的溺水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玛门笑吟吟地看着她：
“感觉如何？有没有重新体会到那种快乐？”
夜枭一怔，随即怒吼道：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竟然敢篡改我的记忆。”
玛门无奈地摇摇头：
“不，我没有篡改过你的记忆，我以真欲之王的名义起誓，你刚刚所看到的一切，真实不虚。”
夜枭一巴掌拍到桌上，愤怒地吼道：
“不可能，我记得一清二楚，我释放出了那只魔龙，毁灭了这个世界。”
“平庸之恶，”玛门怜悯地看着夜枭，“你真是天生的恶人。”
夜枭已经顾不上仪态，声嘶力竭地吼道：
“闭嘴，我不想猜谜，要么告诉我，要么滚出这个城市。”
玛门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淡淡地说道：
“你认为区区一只魔龙，会值得精通密咒的大师们费劲心力地封印起来。”
夜枭冷笑道：
“你不过是一个白银，很难理解传奇的强大，单凭魔龙就能毁灭这个世界。”
玛门轻叹一声：
“可怜的小女孩，她以为童话故事中的恶龙便是最大的坏蛋，”
“但实际上，真正的恐怖，并不在于狰狞的外表，与强大的体魄。
“它介于于有形与无形之间，生存在每个人的脑海，”
“以视线，声音，文字繁殖，哪怕只是隐晦的描述，都可以让它在你的思维中扎根。”
“篡改记忆，扭曲认知，重塑一切搭建于其上的东西，”
“它令高山活化，河水生根，滴落下的雨水化作悲鸣。”
“它是活化的规则，凡人文明所面对的最恐怖的天灾。”
夜枭沉默良久，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一派胡言。”
说完，不等玛门开口，便直接打开传送门离开。
玛门将酒水一饮而尽，轻笑道：
“没关系，你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