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6章 糯米浆混石灰(1/1)
夜幕再次降临毒龙潭。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躁动。
河滩上几处不起眼的芦苇丛被拨开,几伙人各自占据一块地盘,悄无声息的开始向下挖掘。
“嚯,挺热闹啊。”
包子扒开我们洞口伪装的蒿草,探出半个脑袋张望。
“忠哥,你这招真灵,看这架势,他们是真联手了?乌合之众吧?”
忠哥蹲在洞里,就着昏黄的手电检查他那个带钉子的木板,头也不抬。
“联手?分赃不均时狗脑子都能打出来。让他们挖,动静越大越好,给咱们打掩护。记住了咱是热心指路人,现在专心干自己的活。”
我一边把洛阳铲的铲头拧紧,一边忍不住心里犯嘀咕。
钱得强呢?他可是盯这地方最紧的,老王都折里头了,他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瞎捣鼓?这不像他的风格啊。
正想着,闫川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声音压得很低:“看那边,你大爷来了。”
顺着闫川示意的方向,透过稀疏的芦苇缝隙,只见毒龙潭靠近水面的阴影里,无声无息的停着一辆没有开灯的轿车。
车旁站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手里好像拿着望远镜,正看着河滩上那几个热火朝天的盗洞位置。
看身形,是钱得强。
“嘿!”
忠哥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钱老大?哼,这些年盗墓都盗狗肚子里去了。当年那股狠劲呢?现在倒好,年龄越大胆子越小,只敢躲在暗处当黄雀了?怂包一个。”
我没接忠哥的吐槽茬,看着钱得强那沉默得像块礁石的身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毕竟是他和老王最先发现的线索,老王还搭上了命。
现在我们快挖通了,还利用其他人引走了危险,把他晾在一边,总觉得有点不地道。
要不要给他透个风呢?让他别掺和这趟浑水了,省的再出点啥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
不行。
忠哥是主谋,活是他指挥干的,点子是他出的,连忽悠那些人都是他亲自上的阵。
真要论起来,一切都得算他头上,跟我又有啥关系?我就是个打下手的。
这么一想,心里那点小疙瘩瞬间被一种事不关己的轻松感取代,甚至还有点想嘿嘿笑。
“干活了,都别愣着。”
忠哥低喝一声,打断了我的心理活动。
“包子,把蒿草盖好,闫川,你打头,往下清昨晚填的那一尺土,小心点,别碰着昨晚堵的通风孔。吴果,你跟我盯着点洞壁,用这钉耙板刮一刮,让土结实点。”
我们立刻行动起来。
闫川用工兵铲小心翼翼的往下掏土,动作又轻又快。
包子负责把挖出来的土装进麻袋,堆在洞里备用。
我则拿着忠哥特制的钉耙板,在洞壁上一下一下的刮蹭。
钉子刮过松软的土壁,发出嚓嚓的轻响,带下些浮土,确实让洞壁显得更紧致光滑了些,减少了塌方的风险。
洞里的空气混杂着河滩的湿气,泥土的腥味和我们几个大活人憋出来的汗味。
忠哥紧盯着闫川下铲的位置,手里拿着探杆,随时准备递过去探查。
他时不时凑近昨晚用湿泥封堵的通风孔位置嗅一嗅,确认没有异常气味渗出。
“忠哥,昨晚那点混木屑的回填土,下面是啥?”
包子一边装土一边忍不住问。
“墓道的顶,那混着木屑的黄土是墓道回填的熟土,下面是墓道券顶的砖或者条石,咱们现在就在这墓道的正上方,今晚,必须给它开了!”
忠哥的话让包子来了精神,装土的动作都麻利了几分。
闫川的动作更加谨慎,工兵铲的铲尖每一次落下都带着试探,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
挖了约莫半小时,深度已经接近昨晚的标记点。
突然,锵的一声,比之前碰到白泥膏更清脆,更实在的金属撞击声从铲下传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碰到了!”
闫川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兴奋。
忠哥立刻示意他停手,自己拿着探杆,他没有直接垂直往下捅,而是将探杆倾斜着,小心翼翼沿着刚才铲子碰到硬物的边缘,一点点往下探,往旁边拨弄。
细碎的泥土簌簌落下。
“是砖,青灰色的墓砖。”
忠哥明显松了一口气:“顶砖,很厚实,闫川,换小铲,包子,把土清干净,露出砖缝。”
包子立刻把麻袋拖开,闫川则换上了小巧的手铲和刷子。
我们三个屏住呼吸,用铲子和刷子一点点清理掉覆盖在硬物表面的浮土。
很快,在昏黄的手电光下,一片平整,排列紧密的青灰色大砖显露出来。
砖缝里填满了深褐色坚硬如石的浆体。
“糯米浆混石灰?”
忠哥用手指甲使劲抠了抠砖缝,只留下一点白印。
“妈的,真结实,跟石头焊在一起似的。”
“这咋整?硬撬?”
包子看着严丝合缝的墓砖,有点傻眼。
“硬撬?你当是撬你家炕板呢?”
忠哥瞪了包子一眼:“这顶砖是拱券结构,受力精巧,硬撬一块,搞不好整片都塌下来把咱活埋了!”
“那咋整?”
忠哥在他那百宝囊似的背包里摸索着,说道:“墓道顶砖为了承重和防盗,砌法有讲究。找最边缘,受力最小,浆缝可能相对薄弱的那块。撬松它,抽出来,旁边的砖就容易动了。”
说着,他掏出一把细长的,头部带弯钩的金属撬棍,又拿出一根更细的钢钎和一把小锤。
忠哥跪在砖面上,像老中医号脉一样,用指关节轻轻敲击每一块砖的边缘和中心,侧耳听回音。
敲到靠近洞壁边缘的一块砖时,声音似乎有一点点空。
“就这块!”
忠哥用钢钎的尖头在目标砖周围的浆缝上仔细的刻划着,动作轻柔的像绣花。
“闫川,小锤给我,轻点,包子,手电稳住,别晃!”
忠哥左手持钢钎,对准他刻划过的浆缝,右手持小锤,以极小的幅度,轻柔的力量,哒哒哒的敲击着钢钎尾部。
每一次敲击,都只震下一点点细微的石灰粉末。
这活极其考验耐心和手上的技巧,我觉得,包子肯定干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