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抱歉，我不能拯救世界了（1/1）

常博洋的周末安排如下。

早餐吃小笼包，午饭泡面解决，撑到下午五点，在老爸打来下周的生活费后，再出去吃顿好。

吃完早饭，先优哉游哉逛逛论坛，看伞兵网友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撕上几百楼，在一旁吃吃瓜。再去手游群里巡视巡视，看看有没有出来晒的海豹，如果有，就联合热心群友将其当场击毙。

等消完食，就开始认真复习数学，为今晚的考试做准备

——本来是这么计划的。

然而，刚准备开始复习，他打了个哈欠，睁开眼，却发现课桌不见踪影，自己也被关在囚笼里。

笼子不大，估计刚好够他在里面摆个大字，但比较高，就算头上再顶个自己也绰绰有余。

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是水墨风的异域山川，离他不远还有数扇山水画屏风，虽然写满了字，但看起来赏心悦目。

“有人在吗？”

他大声呼喊，但没人回应。

至少现在可以确定，这里并不是他家。

他观察起囚笼，发现栏杆十分奇特，表面像是有墨水在流动。

这让他十分好奇。

为了探明材质，他扯了扯右边衣袖，让其勉强遮住手指，接着把右手缓缓伸向栏杆，刚一碰到就立即缩回。

衣袖洁白如初。

他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看着像墨水，实际上并不是。

既然碰到也没什么事，那不如试下能不能靠蛮力强行掰开吧。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活动着右臂。

然而，当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右手，他惊讶地发现，指尖竟沾上了墨渍？！

他对此难以置信：

明明衣袖都没事啊，怎么会······

就在他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时，他注意到，那微小的墨渍开始往周围渗透，就像滴进水中一般迅速扩散开来。

他使劲甩动手指，却发现墨渍依然附着其上。紧接着，他又把手放到衬衫上胡乱擦了擦，但令他震惊的是，衣服表面毫无痕迹，墨渍却扩散依旧！

眨眼间，整只手掌被漆黑的墨渍完全覆盖。

常博洋慌了神。

他挽起右边衣袖，下意识紧紧握住右臂，想阻止墨渍蔓延。然而，这不仅没能遏住，反而让左手也受到牵连！

发觉不对劲的他连忙松手，同时进行深呼吸，想让自身冷静下来，以便观察扩散是否与紧张程度相关。

就在这时，飞速扩散的墨渍突然停滞不前，紧接着从左手掌心处蹦出一滴墨珠，在肌肤上迅速游走，一笔一划精心勾勒，字迹娟秀美观：

【诚心许愿即为解毒良方】

毒？！

看到这个字，常博洋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也变得紊乱。

这是想用毒来威胁他许愿？

他对此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有诈？

毕竟他现在并未感觉有任何不适。

但——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如果是真的呢？

他不过是个渺小的人类，如果不是因为和神缔结契约，或许永远都不会被这种家伙瞧上一眼。

死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类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知道他能向诸神许愿，那这家伙必然和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难不成是哪个神的宿敌，因为种种原因被封印在此，表面上是想让他许愿解毒，实则却想以此为障眼法来干其他事情，比如破除封印？

为了给诸位神祗留出应对时间，常博洋暂时无视提示，准备先尝试自救。

他本想撕下衬衫的下摆，却由于衣服质量过于优秀而死活撕不下来。

看来只有直接把衣服脱下来往手上绑了。

谁知他刚想脱，就瞥见墨渍扩散陡然加速，以为是动作幅度过大导致的，不得不停下来观察观察。

他一停，墨渍也随之停止扩散。与此同时，文字在右肘逐笔快速呈现，只是相较于刚才，颜色好像透着点粉红：

【不准脱！没用！】

注意到提示文本画风突变，他察觉到有人在默默观察他，随即高声喊道：

“是谁？”

他扫视一圈后，把目标锁定在那几扇屏风上。

“你就在附近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对吧？”

话音刚落，他右臂的墨渍又开始扩散，在覆盖字迹后停了下来。紧接着，新的文字在右臂上侧浮现，颜色恢复了黑色。

【勿行无谓之举】

【墨渍覆盖全身之际，即汝毒发身亡之时】

这两句话吓得常博洋直冒冷汗。

墨渍已经覆盖了半条右臂和左边手指，如果继续蔓延，估计离覆盖全身只剩一分钟不到。

“你有什么企图？！为什么要许愿才能解毒？！你和神有什么关系？！”

幕后黑手对此并未理会，墨渍也继续扩散着。

令常博洋绝望的是，墨渍居然无视鞋的阻碍，出现在了脚踝上，现在正沿着小腿向上爬升。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睁睁看着黑墨逐渐将他吞噬，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黑色，死亡的颜色，死亡正随着墨渍蔓延到他的全身各处。

常博洋下意识张了张嘴，随即把嘴紧紧闭上，告诉自己：

再等等，等到四肢都被覆盖再认输！

命运之神，我再等一下，就等最后一下！你再不出来把他给我弄死，我就把你卖了！！

明明寒冷得让人浑身发抖，汗水却已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死死盯住向周围迅速渗透的墨渍，看着它离预期的死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一线之隔。

他的呼吸十分急促，仿佛每一次呼吸的完成，都是离死亡的更进一步。

命运之神，你的因果律武器呢？说好的老大呢？赶快滚出来救场啊！！

墨渍爬上了右肩。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胃部也因恐惧和紧张而疼痛不止。

别慌别慌！这才刚过右臂，还剩下左臂和双腿。

他这样宽慰着自己，同时看向左臂。

然而，当他扭头的那一瞬间，发现墨渍已悄然漫上左肩。

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刚才不是才蔓延到手掌吗？怎么突然这么快？

难道······

他急忙扯开衣领看去，发现肚脐居然都快被墨渍盖住了！

“我——”

刚喊出声，他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紧咬牙关。

艹！为什么！！

为什么平时口口声声看淡生死，在真的需要直面死亡时却如此惊慌、如此恐惧？

为什么号称正人君子绝不苟活，死到临头却宁愿不择手段、哪怕抛弃尊严也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为什么无比冷静的大脑，现在却只能一遍遍重复：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墨渍继续无情地扩散着，沿着他的脖颈向上攀爬。

面对死亡步步紧逼，他选择紧紧捂上嘴，死死盯着布满墨渍的地面，不再留意身体状况。

命运之神，我这算够意思了吧，如果我做到这种程度，你都没办法解决问题，那你可真是丢神丢到家了！不如给我陪葬！！

就在他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时，一张照片晃晃悠悠飘进囚笼，落在他的脚下。

他嘴唇微张，微微颤抖着，眼神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上面的人，是他父亲。

墨渍逐渐渗过泛黄的相片，漆黑的文字缓缓浮现：

【不忍看你孤身赴死】

看到这行字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急忙蹲下，想要捡起相片，却发现地上的墨渍开始对其迅速侵蚀。

先是盖住父亲的手臂，再漫过他的胸膛，最后将他拦腰断作两截。

不！

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不不不不不！！

不可以这样！！！

他猛地向前扑去，在指尖触碰到父亲脸颊的那一刹那，相片被墨渍彻底吞噬，不见踪影。

“啊！！！！”

他把拳头一次次锤向地面，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道：

“算你狠！！”

当他屈服的那一瞬间，地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光滑墨面，映现出他的脸庞。

通过墨面的倒映，他清楚地看见自己右脸的文本：

【吟唱前置咒文】

他愣了愣。

什么是前置咒文？

没等他细想，墨渍瞬间将字迹吞噬，扭曲浑浊的墨迹爬满他的右脸。

他惊慌失措，拼命喊道：

“等等！等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前置咒文！！”

鲜红的墨珠滴落他的额头，顺着脸颊流下。

他下意识抬头，睁大眼睛，看到牢笼顶部逐渐清晰的字迹，艳得像血：

【你、说、谎！！】

下一瞬间，文字便被渗出的墨水切割、肢解、破碎、不复存在

——但那还远远不够。

墨水疯狂向外渗透，竟化作湍急的奔流倾盆而下，朝着常博洋张牙舞爪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向后一仰，同时拼命蹬地后撤，才避免被墨水劈头盖脸浇下，仅有稀稀拉拉几个墨滴飞溅到脸上。

惊魂未定之时，他突然想起还没确定身体状况，连忙用力扯开衣领，发现墨渍已经漫过胸膛，正往脖颈飞速蔓延。

在高强度刺激下，他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拼命搜寻记忆中的边边角角，希望能找到有关前置咒文的只言片语，却一无所获。

眼看着墨渍如癌细胞般疯狂分裂扩散，越发接近脖颈，就连左脸也已被扭曲的墨迹覆盖大半，他心如死灰。

离死亡，仅有一步之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险关头，他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签订契约时，一根红线凭空产生，将他和命运之神的小拇指相连，后者微笑着，用比太阳还要耀眼的金色瞳仁注视着他，轻轻吟唱的咒文是——

“命运的红线，将你我相连！！！”

当他用尽全力喊出咒文时，流转不息的时间仿佛在那瞬间陷入停滞，疯狂侵蚀肌肤的墨渍随之停下脚步，甚至还往回退了一点。

然而下一刻，墨渍又猛地推进一步，接着以远小于刚才的速率缓缓扩散。

娟秀的蓝绿色文字在他的锁骨中央逐渐显现：

【愿智慧之神救我于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