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暗卫小九(1/1)
永和十二年冬,帝都飘着十年不遇的大雪。八岁的温酒蜷缩在祠堂的供桌下,透过雕花木格的缝隙,看着一道道血光在雪夜里绽放。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不敢发出一丝声音。那些黑衣人像鬼魅般穿梭在温府各个角落,刀光闪过,她熟悉的每一个人都倒在血泊中。
"搜!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为首的黑衣人冷声下令。
温酒屏住呼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就在这时,祠堂的窗户无声地开了,一个修长的身影翻窗而入。
"别出声。"来人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目如画,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他蹲下身,与躲在供桌下的温酒四目相对,"我是来救你的。"
温酒惊恐地看着他,不敢动弹。
少年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认识这个吗?你父亲曾救过我父王一命。"
那是温家祖传的玉佩纹样,温酒眨了眨眼,泪水终于落下。少年迅速将她从桌下抱出,用大氅裹住,轻声道:"抱紧我。"
他们刚离开祠堂,身后就传来轰然倒塌的声音——黑衣人放火烧了温府。少年抱着温酒在雪夜中疾行,身后是冲天的火光。
"我叫萧景琰,封号宁王。"少年在风中说道,"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十年后。
宁王府的暗卫训练场上,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穿梭在木桩之间,手中短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十九个木桩,十九个靶心,全部命中。
"十九,王爷召见。"影卫统领沉声道。
黑影停下动作,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清丽却冷峻的脸庞——正是当年的温酒。如今她是宁王府最出色的暗卫,代号"十九"。
温酒整理了一下夜行衣,快步走向宁王的书房。十年了,她始终记得那个雪夜,记得那个将她从地狱中救出的少年。如今她已不再是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而是宁王手中最锋利的刀。
书房内,萧景琰正在批阅公文。二十八岁的宁王殿下比当年更加俊美非凡,剑眉星目间却多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沉稳。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查得如何?"
"回王爷,太子府近日与北境使者秘密会面三次,所谈内容不详。"温酒单膝跪地,声音平静,"但属下发现太子府库房新增了一批北境兵器。"
萧景琰终于抬起头,目光如炬:"果然如此。"他放下毛笔,走到窗前,"太子勾结外敌,意图不轨。十九,继续监视,务必拿到确凿证据。"
"属下明白。"
萧景琰转身,忽然问道:"你入府多久了?"
温酒一怔:"十年零四个月,王爷。"
"十年了..."萧景琰轻叹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当年那个小女孩,如今已是本王最得力的臂膀。"
温酒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属下不敢当。"
"抬起头来。"萧景琰命令道。
温酒顺从地抬头,对上宁王深邃的目光。十年朝夕相处,她早已将那份不该有的情愫深埋心底。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她只是他培养的一把刀。
"你今年...十八了吧?"萧景琰忽然问道。
"是,王爷。"
萧景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去吧,小心行事。"
温酒躬身退出,心中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王爷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三日后,太子设宴邀请朝中重臣,萧景琰自然在列。温酒作为暗卫潜伏在暗处,警惕地观察着宴席上的一举一动。
宴至半酣,太子忽然举杯:"七弟,为兄敬你一杯。这些年你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实在令为兄钦佩。"
萧景琰微微一笑,举杯相应:"皇兄过奖了。"
在两杯相碰的瞬间,温酒敏锐地注意到太子袖中寒光一闪。她来不及思考,身形如电般射出——
"王爷小心!"
一支细如牛毛的毒针从太子袖中射出,直取萧景琰咽喉。温酒在半空中挥剑格挡,毒针偏离轨道,擦过她的手臂,深深钉入柱中。
宴席大乱。
"有刺客!保护太子!"侍卫们蜂拥而上,却见太子脸色铁青:"胡闹!哪来的刺客?"
萧景琰面色如常,却暗中给了温酒一个撤退的眼神。温酒会意,忍着臂上灼痛,悄无声息地隐入黑暗。
回到宁王府密室,温酒才发现伤口周围已经泛黑——针上有剧毒。她咬牙取出随身匕首,准备剜去腐肉。
"住手。"萧景琰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温酒慌忙转身下跪,却被他一把扶住:"别动,毒已入血,乱动只会加速扩散。"
萧景琰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坐在榻上,亲自取来药箱:"太子这次是冲我来的,你救了我一命。"
"属下职责所在。"温酒垂眸,不敢看近在咫尺的王爷。
萧景琰熟练地处理着伤口,手法出奇地轻柔:"这毒名为'七日断魂',中毒者七日内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温酒心头一震,却平静道:"属下死不足惜,只求王爷保重。"
"胡说什么!"萧景琰突然厉声喝道,手上动作却依旧轻柔,"本王不会让你死。"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赤红药丸:"服下。"
温酒认出那是皇室秘制的"九转还魂丹",据说整个大梁不超过十粒。她惶恐地摇头:"王爷,这太贵重了,属下..."
"这是命令。"萧景琰不容拒绝地将药丸送入她口中,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瓣,两人都是一怔。
药丸入腹,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全身。萧景琰继续为她包扎伤口,室内一时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王爷为何...对属下如此..."温酒终于忍不住问道。
萧景琰手上动作不停:"十年前我救了你,这十年来你却救了我无数次。今日若非你警觉,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温酒摇头:"属下只是尽本分。"
"本分?"萧景琰忽然笑了,"十九,你可知暗卫的本分是什么?"
"保护主子,完成任务,不问缘由。"
"那你可知本王为何给你取名'十九'?"
温酒愣住了。这个问题她想了十年,却始终不明白其中含义。
萧景琰包扎完毕,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凝视着她的眼睛:"因为那日救你时,你躲在温家祠堂的第十九块地砖下。我数过,一共二十块地砖,你偏偏选了第十九块。"
温酒心头一震,没想到王爷连这种细节都记得。
"十九..."萧景琰轻叹一声,"这些年,你从未问过仇人是谁。"
温酒垂眸:"王爷不告诉属下,自有道理。"
"因为时机未到。"萧景琰站起身,"但现在,是时候了。"
他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锦盒,递给温酒:"打开看看。"
温酒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块染血的玉佩,与她记忆中父亲随身佩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这是..."
"温将军的遗物。"萧景琰沉声道,"十年前温家灭门,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幕后主使,正是当今太子。"
温酒的手微微发抖,十年仇恨在这一刻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却又被她强行压下:"王爷为何现在才告诉属下?"
"因为现在的你,已有能力报仇。"萧景琰目光灼灼,"而我,会帮你。
温酒跪伏于地:"属下愿为王爷赴汤蹈火!"
萧景琰扶起她,这一次,他的手在她肩上停留了片刻:"我不要你赴汤蹈火,我要你...好好活着。"
两人目光相接,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悄然改变。
三日后,太子党羽突然发难,诬告宁王勾结北境谋反。皇帝震怒,下令将宁王软禁府中,等候调查。
夜深人静,温酒如影子般潜入宁王府。
"王爷,属下已查明,太子将在三日后祭天大典上对您下手。"温酒低声道,"届时他会伪造您行刺皇帝的假象。"
萧景琰冷笑:"果然如此。"他看向温酒,"计划准备得如何了?"
"一切就绪。只是..."温酒犹豫了一下,"王爷,太危险了,不如让属下..."
"不行。"萧景琰断然拒绝,"这次我必须亲自出面。太子势力盘根错节,若不彻底铲除,后患无穷。"
温酒咬了咬唇:"那请允许属下贴身保护。"
萧景琰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于点头:"好。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的安全第一。"
"属下遵命。"温酒低头领命,心中却已下定决心——这一次,哪怕拼上性命,也要护王爷周全。
祭天大典当日,烈日当空。
萧景琰一身朝服,气度雍容地站在百官队列中。温酒伪装成侍卫,紧跟在三步之后。
大典进行到最关键处,太子突然高呼:"护驾!宁王谋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温酒闪电般出手,一枚暗器精准击落了太子袖中射向皇帝的毒箭。同时,萧景琰高声道:"父皇明鉴!真正谋反的是太子!儿臣有证据!"
场面大乱。太子见事败,竟拔剑直取皇帝。温酒飞身上前,以血肉之躯挡在皇帝面前——
"噗嗤"一声,长剑贯穿她的胸膛。
"十九!"萧景琰目眦欲裂,一剑斩断太子手臂。
当温酒倒在血泊中时,她看到萧景琰不顾一切地冲向她,那双总是沉稳淡然的眼中,此刻满是惊恐与痛楚。
"坚持住...温酒,我不准你死..."萧景琰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温酒想笑一笑,告诉他自己没事,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脸上。
是...王爷的眼泪吗?
不知过了多久,温酒从混沌中苏醒。胸口剧痛,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这不是她的暗卫居所,而是...宁王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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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萧景琰的声音从床边传来,沙哑得不成样子。
温酒艰难地转头,看到一向注重仪表的宁王殿下竟满脸胡茬,眼下青黑,显然多日未眠。
"王...爷..."她气若游丝。
萧景琰立刻倒了杯水,小心翼翼扶起她:"别说话,先喝点水。"
温酒受宠若惊,却无力拒绝。水入喉咙,她才注意到王爷的手在微微发抖。
"属下...僭越了..."她看着自己所在的床榻,惶恐不安。
萧景琰却摇摇头:"你救了父皇,也救了我。现在全京城都知道,宁王府的暗卫十九是护驾功臣。"
温酒想说什么,却被萧景琰制止:"太医说你需要静养。太子已经伏诛,温家的仇...报了。"
听到这句话,温酒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十年了,她终于等到这一天。
"谢谢...王爷..."她哽咽道。
萧景琰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暗卫十九了。"
温酒心头一紧:"王爷要...赶属下走?"
"不。"萧景琰深深看着她,"我要你以温酒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边。"
温酒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景琰却笑了,那笑容如春风化雨:"十年前我救了你,这十年来你守护着我。现在,换我来守护你,好吗?"
温酒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清楚地看到,王爷眼中那份藏了十年的情意,此刻再无遮掩。
"属下...遵命。"她轻声回答,嘴角却扬起一抹从未有过的甜美笑容。
萧景琰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好好休息,我的温酒。"
窗外,初夏的阳光正好,照进这间从不允许外人踏入的寝殿,也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段新的旅程,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