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破席玉的曾经(1/1)

任凭妹妹破兰时如何拳打脚踢疯狂挣扎,甚至张嘴狠狠咬在她的手上,她也咬牙死死地不放。

血糊了破兰时满脸,直到妹妹缺氧哭的精疲力竭昏睡过去,连同眼泪干在脸上。

外面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她也再无气力,瘫在地上。

她们的阿母没有重新打开地窖,和她说我们安全了。

两人在地窖里不知困了多久,久到破席玉以为她们两个要活活饿死在里面。

她们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再没有人来,她们两个真的会会饿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里。

她挣扎着起身试图再次推动那地窖口的板子,可一切都是徒劳,她不知道的是,地窖上死死压着桌子护她们周全的是她们的阿父。

就这么死了还真不甘心。

破席玉这么想着,可是眼皮如坠千斤不听使唤,一点一点的要闭上。

模糊中破席玉看到地窖的门似乎被打开了,久违的光亮晃的她不禁闭眼,新鲜空气涌入鼻腔使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等二人被救出来破席玉才看到,她的阿父趴在桌子上,两只手死死地抓着桌子边沿,衣衫凌乱一柄长剑从背后贯穿,将人死死钉在桌上。

而她的阿母,浑身是伤倒在血泊之中,至死手中还拿着刀,睁着眼睛看向阿父的方向,目呲欲裂。

破席玉不忍心再看,却又强迫自己盯着这些,她要记住这一切,记住这血海深仇。

忽然她看见了一只断手中的弯刀,刀把上面缠绕着藤蔓刀身微弯那匕首不似她们凤启的东西,想来是南蛮人的。

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小声地趴在那人耳边问那人,“姨姨,我能下来取个东西吗?”

被破席玉叫做姨姨的人也不言语,把破席玉放下默默看着,看着这小孩踉跄的走向一只拿着弯刀的断手,又将弯刀拿起,神色坚定步履酿跄向自己走来。

女人有些好奇,她挑眉问打量破席玉,而后问道,“你要这弯刀做甚?”

“我要将这一切铭记,如果有一天遇到南蛮,我会拿这弯刀亲自送她们上路。”

破席玉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拼命的憋着不让眼泪掉落。

小小的人儿眼眶含泪目光灼灼,她坚毅的样子晃的女人有片刻愣怔。

只这一眼,仿佛让她看到了破席玉长大的模样,她飒爽英姿浴血奋战,踏在那万人尸山睥睨苍生。

所以女人做了个决定,她要教这两个孩子自己毕生所学。

女人带拉着破席玉背着破兰时走出院子,入眼所及之处尸横遍野,无一生还。

那些人明明前一天还笑着和她打招呼,此时却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再也不会冲她笑了。

破兰时早就已经昏过去了,并没有看到这些。

小小年纪的破席玉将一切看在眼里,默默伸手擦了眼泪,她抽噎的很小声。

她的家没了,一切都是因为骊南人!她的妹妹也因为刺激过大忘记了这段记忆。

她恨透了南蛮人,虽然这个要求很过分,可她还是求着女人想让她教她们习武,为的是有朝一日亲手将南蛮除尽,替阿母阿父报仇!

她不在乎手染鲜血,也不在乎死去的南蛮鬼来找她报仇,她能杀她们一次就能杀她们无数次,哪怕变成鬼也一样!

别人不敢做的她来做!

砍那蛮鬼项上人头时她看出了她们的犹豫,她们不敢她敢!不就是那项上人头么,那一刻她已经等了太久了。

“我们将她们安葬了吧……”

柳无言哀嘁的声音响起,将所有人的思绪收拢,把破席玉从回忆中拉出,她看着柳无言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大部分人都不会插手管这个闲事的。

也许……有人会管……

“可是人太多了……”

宁初抽噎着,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同样心疼这群人的遭遇,到底是她们没能早些发现,没能护住这些人。

宁初的脸上爬满了泪水,她是几个人中最小的一个,她才十三岁。

还没有见过那么多的人间疾苦。

“我们挖不完的。”宁初说。

“挖不完我也要挖。”柳无言声音闷闷的。

眼前的一切对于她的打击过于大了,她曾经还很天真,天真的认为不就是打个仗么,两方兵马相见你死我活而已。

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这不仅仅是两国将士之战,更是两国之间百姓的痛苦根源,是无数个家庭破碎颠沛流离的源头。

“你这样有什么意义?”柳茹彦拧眉看着柳无言,“她们已经死了。”

“正是因为她们已经死了,逝者已逝,我希望她们可以安息体面地走。”

柳茹彦冲到柳无言跟前,拎着柳无言的衣领拽到那群尸体面前,指着地上的尸体又指指树上的残缺的躯体。

“你看看!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一看!他们有体面吗?还是她们有体面?”

柳茹彦的质问是对的。

柳无言偏头不语倔强得很,她扭头不看柳茹彦,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可以自己来!”

说着她揪出在柳茹彦手中攥着的衣领,抬脚离去走向废墟。

她刚才在找人的时候似乎有见过铁锹。

柳无言手持铁锹走到那尸山旁,一下一下地挖着已经浸透了的土地,泥土很湿,铲进去不费吹灰之力。

她力能举鼎,从来不觉得这些武器有多重,可是此刻却觉得手中的铁锹很重,重到她快要握不住。

她虽时而神经大条时而抽风,却也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会为别人的不幸和苦难而伤心。

就如同那冬日里卖面的白寡夫,数九寒天冻的不得了,明明晚上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却还是守着摊子到深夜,想要等着为数不多的客人,去卖可能只有一碗的面。

他只要多卖一碗,那两个孩子就能多吃一口,所以她经常会让那小厮将那白寡夫叫进柳府,让他进屋子里面做,请全府的下人吃个夜宵,她不在意别人怎么说的。

豆大的泪水滴到柳无言挖出的坑里,没有一点声音。

就如同这群人一般,死的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