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救了我,我也会救你(2/1)

山上的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游荡,而山峰的阴影,更快地倒压在静谧的森林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但不久,又被月亮烛成银灰色了。

纳夏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用山上的树枝燃起了火光,向着更高的黑暗迈去,脚底的树叶换了又换,感染的解药难以寻觅,他只能对待危险更加专注。

顺着头顶上时而传来的哭喊声,叫喊声,他不能够停下脚步,他知道那个男人已经疯了,同时又在担忧,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凶猛的晚风,将附着的植被,呈絮状漂浮在稀薄的空气中,让纳夏更加难以应付,但这只是让他的脚步变得笨重,他靠着坚韧的意志力,边咳嗽边继续前进。

风在半程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凶险的峭壁,再也看不到平坦的道路,蔓延的植被已将枯草树木全部铺满,高高的山墙只剩下仅能容下指头的山缝,纳夏先是用木棍挑开树上的植被,撕开树皮,将其全部包在身上,抠住缝隙,不断向上爬去。

山上被风吹下的砂石,让纳夏睁不开眼睛,身体也在刺骨的寒冷中颤抖,凭借着对未来渺茫的希望,他一定不能放弃。

咬着牙,在月光的照耀下,距离山顶也仅差一步之遥,纳夏鬼使神差的转过头,来时的路已被黑暗吞没,突如其来的压力让他不由得抠紧手指,身体也死死贴着墙面,靠在那层植被上,内心的恐惧经过这一天的压抑,骤然炸开,重新起脚,刚踩下,突出的山岩便随着一声碎裂,坠下深渊,这一变故,让纳夏仅剩双手挂在悬崖峭壁之上,在风中摇摇欲坠。

强烈的痛感由指尖传来,身体的重量加上精神的压力,在这一瞬间,纳夏清楚的知道,这次他真的要死掉了,会在自己失去力气后,摔下山崖,粉身碎骨。

“我……才不会放弃呢。”

言语的鼓励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不断尝试用脚撑住墙面,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滑落下,彻底绝望。

“明明就……差一点点。”

不过纳夏只是一位没经过风霜的孩子,能走到这里,已经尽力了。

“克克尔.莎亚……对不起……”

纳夏悲伤的闭上了双眼,从眼眶流下了几滴眼泪,先他一步飘下深渊。

……

「另一个醒来的人

经过昨日一天的惊险,在安稳温暖空间内的这一觉让男人睡得足够舒服,起床伸了个懒腰,再看看地上还沉浸在梦乡的男孩,男人挠挠头,完全没有犹豫,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没有留恋便走出了山洞。

用木棍将被遮住的山洞捅开,阳光笼罩,照在身上暖烘烘的,不由得发出感慨:

“啊~活着真好啊。”

从洞口跳下,昨夜未能看清的山,此刻在晴空万里下,气势磅礴,尽收眼底,这一层灰白色的外墙让他很是好奇,看起来像一座雪山,异样的矗立在广阔的森林当中,在他认为更像是一种菌群,不停的蔓延,不停的寄生。

收起他的好奇心,他对这个星球上的任何生物与死物都敬而远之,在不了解之前,都是具有风险的。

他能这么想,自然是生存必须的要素,但狡诈的大自然并不如他所意。

刚走没几步,突然刮起一股大风,风吹动着树林,万木在风中摇曳,像是在演奏着一场宏大的交响乐。

墙上的白菌也是如此,被卷在空中,交织碰撞,最后消散,边上的男人就没有能及时躲开,身上很快披上了一层灰白的衣裳,在吸入一团后,引发了强烈的咳嗽,让男人很是难受。

“呸~呸~该死的异世界!”

将其身上的白菌扯碎,衣缝里仍有无法清理干净的残留,一脸怨气的朝森林走去。

“真倒霉啊,真是让人一秒都待不下去。”

沿途,赶走了那些不识好歹的野生动物,在内心的强烈期盼下,终于找到了平稳清澈的河流,谢天谢地,也不在意是否有旁人存在,将身上的衣物全部脱下,不顾水下是否有危险,跳进水中,感受冰凉的河水,清洗着身体上的污秽,几天没洗澡的他,此刻的心情无比愉悦。

甩掉了麻烦的土著男孩,又能洗澡,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踏上寻找主演的道路。

在河中悠闲的男人,想着将脑袋一下钻进水中,痛彻心扉的舒爽油然而生,重新抬起头,却让他发现了异样,在水面映射出的自己英俊的脸上多了几道正在蠕动的痕迹,还有不受控制的面部痉挛,起初他认为只是水面的波动,直到他伸手触摸之时,那凸起的触感,顿时让男人大惊失色,不断用水拍打着面庞,毫无作用。

难道是这该死的水?惊恐让他很快逃离水面,可他回头继续看向水面,他那蓝色的瞳孔正被灰白慢慢覆盖,眼球变得模糊不堪,在被一片空白彻底盖住之前,他穿好了衣服,重新朝着那座山跑去。

“该死的异世界!”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的五感正逐渐失去,开始由手上感受到的温暖的液体,再到嘴中难以下咽的血腥,在不停歇的运动下,男人听见了男孩最后的呐喊,随后深深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灰暗当中,停止了所有的思考与意识。

“我来自哪里?”

“我为什么存在?”

“这里又是哪里?”

“我应该做什么?”

“快回家吧。”

“我家又在哪里?”

“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的名字又是什么?”

“我有名字吗?”

……

在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对话当中,男人度过了每一分每一秒。

……

在那一瞬间,男人透过一直睁开的灰白,终于看到了久违的画面,他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做了什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眼球传来画面,身体传来触感,耳朵听见了寒风的呼啸,品味到了口中干涸的腥味,嗅到了灌入鼻腔的黑炭。

一阵心脏骤停,让他再次恢复意识,他看到了一圈由枯木围起来的庇护,还有躺在身边安稳入睡的男孩,身上遍布风霜,还有已经流干血的伤口,刻苦铭心。

“我这是怎么了?”

男人不解的望着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

……

「回到另一边

随着山体传来一阵轻微的颤抖,不断逼近的龟裂,顺着山顶直冲而下,很快路过纳夏,在脚下2米处停下。

看着这裂开的口子,纳夏欣喜若狂,急忙将半边身子塞了进去,虽然不足以容纳他瘦小的身子,但足以让他在高空中有落脚之地,得到喘息。

“得……得救了,太好了……”

稍许歇息过后,顺着缝隙纳夏慢慢的往上爬去,并在不久后抵达了山顶,在更加透亮的月光下,山顶的景色一览无遗。

山顶之上,仿佛置身于云端,一切尘世喧嚣都烟消云散。静谧的环境,枝繁叶茂,青绿的草地,在这里完全看不到山下的那些植被,与半山腰的破败截然不同,完全是两种境地。

惊叹的同时,继续往林中探索,寻找男人的踪迹。哭泣的声音越来越靠近,纳夏知道自己的方向是对的,摸了摸腰间,那用树叶包起来的解药还完好无损。

……

终于,纳夏在一堆倒下的树前,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男人,这次是无比清晰,那男人头发乱糟糟的,衣服已经烂透,脸上除了污渍还有干涸的血,正坐在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哭泣,苦痛但不失优雅,身上的疯狂已然消失。

纳夏看着安静的男人,心里有些害怕,他放轻了动作,慢慢的向他靠近。

直到站在他面前,看着男人眼中稍暗的白瞳,心中窃喜:

“太好了,还有救。”

男人流下的已经不是眼泪,而是由白色菌体混着的白浆,流在身上,流向地面汇成了一摊一言难尽的浓稠,边上的小草已经枯萎,黯然失色,并且正不断向外蔓延。

“还是想要寄生吗。”

纳夏更换了脚底的树叶,韧性良好的树叶早已承受不知漫长的旅程,变得千疮百孔,好在纳夏仍然安然无事。

踩进浓稠的液体,很快来到了男人身前,抬起手正想给他服用解药,却在一瞬间被男人挥出的拳头一下打中胸口,飞了出去,纳夏重重的摔在了那滩液体中,好在有先前准备好的树皮,让他没有接碰到,但那势大力沉的一拳,却让他再起不能,男人并没有继续追击,只是坐在那里继续哭着,看样子并不想让人靠近他。

纳夏颤颤巍巍的回到干净的地上,缓过一口气,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

伸出一根树枝放在男人面前试探,男人没有反应,还有将一些碎石扔在他身上,也是如此,看来只会防备有机生物。

他想着,去捡了一些比较平整竖直的木条,将石头敲成细片,将木条削成直直的长条,中间带有凹槽,将解药包成圆球,在上面尝试滚着。

尝试了许久,终于制成了合适的尺寸,先将长条伸了过去,果然还是没有抵抗。

纳夏咽了口气,从刚才那一拳他就发现了,男人在攻击的时候,会在一瞬间张开嘴巴的,所有只有自己靠近,才有机会让他吃下解药。

这就意味着,如果一直不成功,那将会一直吃到男人的拳头。

当然了,纳夏也没有那么傻,捡了很多石头绑在胸口,做好固定装置,将木条轨迹对准男人的嘴巴,将解药放在轨道上,立马冲了上去,但他算错了时间,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脸上,滚动的速度赶不上他闭嘴的速度。

但纳夏不会放弃,修整长度,加固防护。

可那男人的力度总是犹如炮弹一般,无论再厚的护甲,都能让纳夏受到强烈的冲击。

一次。

两次。

三次。

四次。

五次。

六次。

七次。

……

纳夏精疲力尽,已经不知道试了多少回,不知道吃到了多少回攻击,正因为总是无法预料到他的节奏,毕竟纳夏也从来没有试过这种操作。

十次。

十五次。

二十次。

三十次。

……

地上蔓延的菌液越来越宽,还有男人越来越暗的瞳孔,纳夏知道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

待眼神模糊,一口血喷出,纳夏崩溃且无助躺在那菌液里,他累了,看着解药安安静静的停在了男人的嘴边,他再一次失败了,同时他也再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他累得只想好好睡一觉,然后忘掉一切,想到这,纳夏缓缓闭上了双眼。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树林中躁动不安,迎风而来的一只蓝色的鸟,拖着受伤的左翼恍恍惚惚的从丛中飞出,不偏不倚的撞在男人的身上,随着一拳挥出,男人张开了他紧闭的嘴巴。

……

「两天后的清晨

纳夏在更坚固的木棚中从睡梦中缓缓睁眼,发现了身旁的男人消失了,纳夏很累,他已经不想再思考了。

男人吃下解药后,睡了一天,却在今天早上离开了……纳夏想着,发出了叹息:

“他就那么讨厌我吗。”

伤感的纳夏环顾一圈,却发现了这明显的变化:

“这怎么会?”

昨天费劲力气造起来的简陋木栏,将两人安全的围起来。在此刻却变成了更加宽敞更加坚固,且顶上还被遮盖起来的庇护所。

“难道说?”

纳夏抱着激动的心情,走出了木棚,看到了正坐在篝火旁的男人,洗去了一身污秽,焕然一新的他。

“哟,你醒了?”

男人微笑着打着招呼,指着火堆中滋滋冒油的鱼说道:

“过来吃点吧,我烤了鱼。”

纳夏只是泪流满面,跑了过去,一把扑在男人怀中,但被男人嫌弃的推开了:

“去去去,别抱我。”

纳夏惊喜的问他:

“你没事了吗?”

“还行吧,倒是大吐了一顿。”

他翘起眉头反问道:

“你呢?”

看着纳夏摇摇头,男人继续发表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要救我。”

纳夏回答他:

“你救了我,我也要救你,只是那么简单。”

那晚学到的语言只能简单的交流,所以他们还是选择了用画来对话。

纳夏好像是接受了事实,不管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什么秘密,此刻他只是一位温柔且强大的大哥哥。

至于,‘神’还是救世主,或是只是他的一个梦而已。

……

两人用复杂的画交流着,表达自己的想法。

“教我战斗吧。”

男人饶有兴趣的斜着脑袋,看着他的画,貌似是这么理解的。

“那你就继续教我你们的语言吧。”

男孩用笑脸一直点头,像是无形中达成了某种交易。

不下山吗?男人的内心发出了疑问,带着疲惫的身体,在这山顶的环境舒适,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普通的飞禽走兽,鸟语花香,或许此刻的宁静,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思考,或者消化一下混乱的信息,他可以通过这位男孩来了解这个稀奇古怪的异世界。

两人就这样安稳祥和的生活下去,但对于男孩来说,他只是来到了另一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