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竟然是本该在江南的沈思危。”（2/1）
姜霓裳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声音艰涩：“我不会水，你们走吧，不要再管我了……”
褚珏望了眼随时会被冲开的木门，转过了头，朝着姜霓裳，道：“抱紧我，我带着你跳下去。”
就在这一刻，姜霓裳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从前，褚珏在钱塘院含笑听自己抚琴的情景。
她的眼眶忽然发酸。
“还愣着干什么？等死吗？快点！”
他猛地回头，语气凶恶。
姜霓裳不再犹豫，立刻走到了他怀里，双臂紧紧勾着他的腰，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褚珏所有不好的印象全都消除殆尽，余下的，只有他此刻胸膛里的余温。
她感觉到他负着自己，加速朝前疾步跑去，一步跳上了栏杆，身后那扇门“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而褚珏也已经纵身一跃，跳下海中。
姜霓裳闭眸，耳畔风声呼呼，伴随着一种瞬间失重的下坠之感，几乎就在眨眼之间，感到身上一湿，他们已经落到了一片四周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清凉海水之中。
姜霓裳一头乌发散开，在海里如一团水草，她在海水里睁开双眸，肺里针扎一般疼，在窒息之前，一片清凉的嘴唇含住了她的嘴唇，为她渡进了一口气。
“呼……”
姜霓裳扑腾出了水面，有一只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的纤腰，不消说，也知是谁了。
岸上有人举着火把往下一看，竟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了，气急败坏地叽叽咕咕。
姜霓裳看向褚珏，猛然发现他脸色苍白，一阵心惊，连忙问道：“你是不是有哪里受伤了？”
褚珏难得沉默。
姜霓裳被他拖着往岸边游去，她看着褚珏剑眉微皱，便自己去凫水，也许是极度恐慌，竟发挥出了超乎常人的天赋，很快地就学会了划水，让自己往前游。
身后那些商船停靠的地方，不断地传来一阵一阵炮火连天的声音。海面上好几艘战舰开了过来，并发起了攻击，应该是朝廷派来救援了，所以没遭暴徒追击上来，姜霓裳被他带着，很快地就游到了海岛的后岸，他带着姜霓裳游了过去，到了浅滩上，他们两个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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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游了多久，几乎天色将亮之时，他们终于到达了岸上。
一到岸上，等不及喘口气，姜霓裳急忙去打量褚珏全身上下，她担忧的目光从褚珏脸上而往下睃巡，瞥见他锁骨、胸膛、以及腹部，各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刀痕给，昨夜又不知在海里泡了多久，这会儿，褚珏已经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脸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姜霓裳扶着褚珏坐下休息，褚珏勉强开口道：“去盯着那边我们的船。”
看昨日情形，水师应该是派兵来驱逐海寇了，若是打完了仗，也好去认领回来他们的船。
侍卫拔掉玉瓶的塞子，倒出一粒止血续命丹，喂给褚珏。
姜霓裳掏出手帕，说道：“你还疼不疼？要不要咬手帕？”
褚珏手臂抬了一下，想接过手帕的样子，但刚抬起来，又倒下了。
竟已疼成这般了么？
姜霓裳眼眶一红，抬手迅速地抹去了腮边水光。
褚珏本是想抬手拿掉姜霓裳乌发上粘着的一根水草的，无奈手臂酸痛不已，只得放弃了。这会子他看着姜霓裳可怜巴巴的模样，噗嗤一笑。
侍卫转头看向岛上绿意盎然的林子，道：“属下去林中寻些止血消炎的草药和淡水来。”
姜霓裳想了一下，开口唤住了离开的侍卫，道：“你们留下一人照看王爷，我随其他人去寻草药。”
姜霓裳曾学过一点医术，懂一点药理。她的师傅，是当世名医，人人都叫他李药翁。年轻之时，他曾在宫中做过太医，后来出宫，游历四方，一边编撰医书，一边在民间行医。多年之前，他行至江南，喜爱此间山水，于君山结庐而居。霓裳父亲慕其名，亲自寻来拜访，渐渐有所往来。药翁见姜家小女小小年纪，对自己的那些草药就显露出兴趣，也喜她聪明，遂收她当了半个弟子，闲暇之时，教她些医术。
正逢夏季，天气炎热，伤口最易感染，霓裳见褚珏受伤，担心之余，也很快想到了办法：找到一些草药，及时为褚珏疗伤上药。
她说完，褚珏却出声道：“他们认识草药，你莫去，留下来照顾我吧。”
他的声音之中，竟有一缕依依不舍的味道。
姜霓裳目光略一凝滞。
这时，先前派出去察看那边交火情况的侍卫回来了。
姜霓裳看着仿佛已经睡过去的褚珏，轻声开口问道：“那么怎么样了？打跑海寇了吗？”
侍卫一五一十地道：“打跑了，朝廷正在救治伤员。”
姜霓裳黛眉微舒，低头道：“殿下，太好了，海寇被打跑了……”
褚珏依旧闭着双目，听到了她的声音，喉咙里发出两声闷哼，有些不太对劲。
姜霓裳笑容凝住，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掌心传来滚烫之感。
多耽误一刻，褚珏就多一分危险。
可偏偏没有褚珏的应准，姜霓裳也不敢做主带着本该在王府紧闭的褚珏，出现在大虞朝廷的人面前。
姜霓裳思量片刻，对着侍卫道：“你带我去原来的岛上，你则留下来在这里照看殿下。”
偌大的沙地上，只余姜霓茶、褚珏、还有侍卫四人。
日头东升，又渐渐移到正中间。此刻的褚珏几乎已经是昏迷之中了。他依靠在姜霓裳肩头上，进气多出气少，眼下几名侍卫便听姜霓裳调遣。
姜霓裳刚走到海边，便看到不远处驶来一艘战船，看上面的旗帜上黄底红字“闽”。
是朝廷的船！
船越来越近，甲板上高声询问的声音入耳也越发清晰：“岸上是何人，报上名来！”
“岸上是何人，报上名来！”
“岸上是何人，报上名来！”
姜霓裳爬到一块高高的石头上，朝着船大声解释，道明白他们是昨夜遇到海寇，迫不得已逃到了这里的商人，眼下这当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令姜霓裳没有想到的是，从船上带兵下来察看的人，竟然是本该在江南的沈思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