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继之人(1/1)

夜深了,海风轻轻地拍打着窗户。唯靠坐在窗台上,手中拿着被自己用密密麻麻的字迹写满的本子。屋子靠着无边无际的海洋,屋内的陈设十分简洁:两张床,一张书桌,一张方桌,三把椅子以及两扇窗户,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没有电灯,因为这间由圆木堆叠起来的小屋并没有配备任何的现代设施。照明的工作由现代社会难见几回的蜡烛进行。蜡烛被摆在银制烛台上,散发着勉强让人看见周围的微微亮光。

奏躺在靠内的床上,被褥盖过了脸部,仅仅漏出了鼻窦以上的脸的部分被微弱的烛光照着。银色的长发被盘到侧边,而并非扎成马尾挂在后脑勺,这让唯这段时间有些郁闷。鼻息频率缓慢地被呼出,眉头舒缓,看起来睡得很香。

唯拿起本子翻看,然后又继续眺望海平线的远方。

一周前,这个本子还只不过被简简单单写上稀稀疏疏的零星几字配上一些仅仅是不怎么严谨的课本才会出现的配图。登陆当天晚上,唯被岛主(唯个人认为)同时也是这座岛的生态研究员安置在了海边的这间小木屋里。然后第二天大概八点左右被叫醒然后被领着熟悉了这座小岛的大致生态情况。一切安排妥当后,他的实习生活才算正式开始。一周以来,唯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都在外面度过,留着奏一个人在屋中发呆。好在唯的随身物品中有着较多的书籍,虽然都是些味如嚼蜡的专业书籍,不过也有些名扬海外的小说在,奏不时翻看这些书籍,但更多时候则是发呆。唯的这几天全身心投入到了实习中,而奏的这几天则是在无所事事中度过的。

本子上大部分写着了岛上存在的植物种类报告,还有零星几例动物报告,不论植物或动物,报告里不乏一些稀缺物种,甚至还有些叫不上名字也不好确认是否为亚种的物种。总之这座岛的生态十分原始,比澳洲的生态还要更加原始,以至于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桃源乡之感。

漆黑的穹顶上被一道醒目的红色刮出一道粗长的痕迹,似乎是陨石。但唯不让自己这么想。平常唯在这时早已睡着了,并不会像今天坐在窗台上望着大海出神。早些时间,老先生不知不觉走到唯的背后冷不伶仃地说上一句:“今夜你若不去阻止,必然会有一个人死去。天有异象,你若留心,定能察觉而防范于未然。”于是唯真信了,洗漱完之后并没有立马上床睡觉,而是呆呆地坐在这等着他说的“天有异象”。

于是他等到了。

…………

“警告,温度过高,外层隔热板即将脱落!……”

划痕的制造者是一台集装箱,确切的说,是一台空投仓。耀眼的红光是外层隔热板和大气剧烈摩擦所辐射的光。倘若方才进入大气层的速度能更加小的话,兴许隔热板并不会这么快脱落。但事实上是,空投仓以12km/s的速度进入大气,并且还在通过顶端的喷口持续加速。似乎并不在乎那并不厚的外壳能否撑住。

完完全全的疯子。

“喂,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单膝跪在飞行踏板上的古斯塔夫的驾驶舱内,驾驶员慵懒地躺在座椅上,通过局部放大紧盯着那块火流星,“搞不好会散架的。”

“那样不更好吗?这样我们就能更早下班了。”无线电对讲机的另一头是同样慵懒却略显年轻的声音。

“也是。”仅有一瞬间的异样,但作为联邦老兵,纵使如何深度放松也捕获到了,“喂!你去另一边包夹!”

“可是——知道了。”虽然迟钝,但年轻人迅速了解了情况。因为那微小的异样已经扩大到无法忽视的程度。

两架飞行踏板迅速隔开,拉开了数千米的距离。

强风大作,一块铁板与古斯塔夫擦肩而过。若不是做了机动,或许驾驶员便会丧命于此。

“切,开始散架了吗?”年轻人心有余悸地瞥了眼飞过的铁板。就在他转头的时候,一双赤红之眸出现在了不远处。

“我——中——————”无线电断断续续地夹杂着嘈杂的白噪声。随后,是无边的死寂。

“该死!”大叔的拳头从半空中落在座椅护手上,虽声响不大,但相当用力,“向二号机被击坠的方向靠—”

未等话说完,巨大物体的相互碰撞引起了轻微震动。即使不去回头看,也能知道什么东西在自己背后。

一支造型奇特的光束步枪被握在“赤瞳”手中,抵在古斯塔夫的背包处。“赤瞳”不知何时踩上了飞行踏板,倘若是讯息发来之后,那这台机体的机动性也实在过于惊人。

“到底什么时候?!”虽然惊恐万分,但大脑瞬间冷静下来,透过全景投影的后半部分看到了“赤瞳的真面目。

RX-93RR

机体编号被张扬地印在肩部,以白色打底红色描边。但与编号相比,那普通的面相实在令人无法与曾经的联邦白色独角兽驾驶的最终座驾产生任何联想:透明面罩覆盖的眼部,并无散热孔的面罩,单边的通讯天线。倘若第一眼望去认错成杰刚,倒也并不奇怪。

可是,它的性能匹配得上RX-93的编号,称得上是一架“高达”。

“总部,请求支援!敌方MS一机,敌机型号……高达……”

话音刚落,高温瞬间蒸发了机师。橙红色的大洞贯穿了古斯塔夫的胸部。“赤瞳”随意地将即将爆炸的机体踢下飞行踏板。数秒中后,绚丽的烟花在底下绽放。

当然,飞行踏板也未能幸免于难。光束军刀瞬间洞穿了驾驶室,失去控制的飞行踏板向大海坠落。“赤瞳”一蹬,全身喷口打开,试图将自己的姿态稳定,将高度维持在云层之中。

“总之是摆脱这两个家伙了,接下来是……头疼了啊,不小心把那家伙也杀了——”望着如同折翼之鸟坠落的飞行踏板,他摆出来些许忧伤的表情,不是因为它的坠落,单纯是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一阵酥麻的电击感瞬闪而过,迫使他下意识做出了闪避的机动。

远端一道光束柱极速袭来,机体微动,光束柱击穿了机体。几秒过后,虽未发生爆炸,但喷口火焰渐息,向地面坠去。

他感到头顶的微热,以及随之而来的强烈失重感。炽热的光束柱击穿了机体的喷射背包,仅毫厘之差避开了反应炉以及肩部关节。虽然右肩几乎报废,并且失去了空中机动能力。但如果不做出机动,那光束将会贯穿背包后引燃反应炉,整台机体将发生殉爆。从结果上看,勉强算好的。

只是不做什么的话,从这般高度坠落,一般人也基本无法存活。

只能听天由命了。

才怪。

此刻,远处的一座浮动岛上,完成了超视距狙击的光束狙击枪的枪口萦绕着击发完的余热产生的蒸气。

机师将双腿架在显示屏上,等待着名为光的信鸽携来消息。

如果这次没能击中那便开始下次,但他认为并不需要下次了。

方才狙击点的下方不远处(近大远小,不解释多少米),他等待着的亮光终于出现,虽然脸依旧一种毫无所谓的表情,但能看出些许的兴奋。

“任务完成,说吧,报酬多少。”

…………

随着几声爆炸声,唯本以为即将落幕的烟花秀,却在最后时刻献上了直冲云霄的光柱。

但并没有爆炸。

他知道被光束步枪击中的MS的结局是什么,但此刻的死寂让他感到异样的不适。

未被击中或者……避开了要害?

思索着,唯再次在漆黑的夜幕捕捉到光点。只不过,光点越来越大,

直到大到能在夜幕中看清那道巨大的轮廓。

那架机体正在极速下坠,虽然全身喷口开启但也无济于事,坐在里面的机师大概是只能祈愿落点会是一块稍微软一点的泥地或是海中,同时不断祈祷不要落在石面上。

但事实并非如此。那个机师并未做任何祷告,未合十的双手摆弄着操纵杆,被头盔遮住的脸看不出表情,但大概是挂着一副游刃有余的微笑。

落点在……那!

唯紧盯着光点,放开了步伐。凭着本能向落点飞奔而去。

一段并不长的路程,加上的附近地形的熟悉,并没有花很长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与机体落地时间同时。

唯站在被撞出的大坑旁,扶着新生的小树,汗滴不断流下,渗透进泥土中,留下深色的斑点。

被折断的树干藕断丝连,刮去的草皮如同被拖拽出的血迹一般。即便是没被撞倒的树木,也因喷口喷出的火焰而被点燃。倘若不做点什么,那这些微小的火苗将会点燃整座森林。

在痕迹的最深处,瘫倒在被拱起的巨大泥坑上的钢铁巨人千疮百孔,头部监视器的透明面罩被震碎,右臂整根被拔起,在于身体的连接处留下了断掉的电缆,不远处,它的右臂便躺在那,滋滋冒着电火花。

“真是一副惨状啊……”唯擦了擦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液,向机体走近。

忽然,唯的鼻尖感到一丝冰凉与湿润,而在这之后的短短几秒内,大雨便落下。火势被磅礴的雨滴止熄,一股焦炭味在空气中弥漫。经过大雨洗礼的机体表面萦绕着薄薄一层蒸发的雨水所形成的雾。

唯将手搭在外甲的凸起上,借由这些细小的抓握点向着驾驶舱靠近。即使是经过降温的外甲也依旧称得上烫手,再加上四周的水蒸气,着实让唯难堪。但他也只是强忍着疼痛向上爬,一股无名的信念驱使着他。

他摸索着驾驶舱的外部紧急用开启阀门,直到找到,然后握紧把手、扭动手腕。金属的碰撞声与气体高速流动的怪声交融在一起,舱门解除了锁定,准备开启。唯向一旁躲避,防止自己被顶下去。

“喂!没事吧?”唯扒在舱门处,向着暗不见光的驾驶室喊话。可惜没有回答。

于是他直接进入其中,打算把驾驶员拖出来。

“喂!振作一点!”唯将驾驶员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并扶着他的腰,就这么把他扶了起来。

“你来驾驶。”本来以为昏迷的驾驶员忽然推搡了一下,导致唯没抓稳,自己则向舱壁甩去。

但反应过来的唯一把搂住了他。唯的眼神有些复杂,就连情绪也开始波动起来:“驾驶?为什么?”

“联邦的追击部队要追来了。”驾驶员已经近乎没有力气了,似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拉开座椅后面的备用座,我来引导你。”

唯照着他的话做了,可他并没有驾驶这台机体的心情。但细微的震动被捕捉,他也开始有些动摇起来。

驾驶员坐在驾驶座后方的备用座椅上,操弄着座椅把手上看着就复杂异常的按钮。

“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舱门随声盖下,并被锁定。唯瘫倒在座椅上,整个人有些失了生气。

“RX-93RR,高达……伊普希尔。”唯盯着面前的显示屏,嘀咕着。

在坐下之后的一秒内,全周天驾驶舱的屏幕区块依次亮起,唯面前的状态显示栏亮起,展示机体名称及制造商后,进入了操作系统。

右臂——断线

喷气背包——断线

左臂——受损严重

…………

一大堆令人看着都头疼的状态显示被摆在面前,以现在的机体状况,似乎连启动都已经是勉强了,更别说让它动起来。可索敌雷达上冒出了数个红点,似乎是在告诉着唯如果不让它动起来,那便无生路可言。

只能试试了。

唯根据预输入的动作程序操作着操纵杆,机体仅剩下的左臂撑着拱起来的小山,借助反作用让自己站了起来。

高达屹立于大地之上。

机体猛然向前扑去,可在短暂的瞬间内被修正,以弯腰姿态向直起腰身转变。未倒塌的树木遮掩住了机体的腿部,右肩的连接处被小型闸门紧急封闭以免消耗多余的能源,胸口的散热口吹出热气蒸发了雨水,透明的面罩缺失的一角将其掩盖着的赤色双目监视器暴露出来。它的头随着唯的左右晃动而晃动,捕捉着四周的画面。

数台古斯塔夫·卡尔形成了一道包围圈,将它这一大破的机体围在其中。光束步枪皆被握持在手上,倘若它有任何动作,都将被击毁,没有任何例外可言。

“希望能撑住。”唯在心中祈祷。

机体向前奔跑,古斯塔夫向着它开枪,粉色的光束以分毫之差与其擦肩而过。其他驾驶员一时不知做什么,只好举着枪在一旁呆看着。

“没有什么接敌武装吗?!”唯因全神贯注而有些激动起来。

高达伏低身体,左臂高举过头顶,似乎一记重拳将要被挥出。

“咚!!!”小臂上,极速弹出的高达尼姆合金桩将古斯塔夫的驾驶舱打了个对穿。鲜血溅满尖头,高达迅速将其拔出,夺过其手上的光束步枪的同时并闪身躲避袭来的攻击。

“队长!”在唯听不见的频道里,联邦的大头兵们大喊。

高达全身余下的喷口全力运作着,将其短暂地推向天空,其借助惯性令自己在空中向前翻滚,并不断用光束步枪射击,击毁了几架反应不及时的家伙驾驶的机体。机体落地,以下蹲姿态抵御冲击,但本就受损严重的关节在这次机动下伤情加剧,机舱内不断闪烁红灯以示警告。

小腿两侧凸起的装甲向两侧打开,暗红色弹头的小型导弹蓄势待发。它缓慢起身,确认着敌方位置。

可怜的新人。原驾驶员靠在主驾驶位的座椅上,对着那群站在一起似是报团取暖的家伙们哀悼。

“嗖”导弹接二连三地发射,以毫无章法的轨迹四散开来,刚一形成的尾迹在雨水的冲刷下消失。

古斯塔夫们以轻微地机动避开导弹,而导弹似乎燃料不足般熄火。驾驶员们操作着的同时还嘲讽般地笑着:

“打不中便没有什么意义!”

可紧接着导弹在脚下爆炸,令他们顿时慌了阵脚。

高达将光束步枪向着前方甩出,同时接住侧裙甲弹出的热能匕首一并掷出。时机掐得正好,匕首刺中飞至机体间的光束步枪上,高热引发殉爆,炸出的巨大烟雾影响了对方的判断。

伊普希尔向前奔跑,以巨大的动能向呆站着的家伙们撞去,然后后撤拉开距离,接着再次发起冲锋,并挥出拳头,可这次打桩枪并未完全击穿装甲,而是卡在其中。它单臂将数倍大于自身的古斯塔夫举过头顶,然后重重摔向地面,并借此将卡住的桩拔出。然后它转身,一记膝顶击中偷袭的家伙的腹部,藏于膝部装甲的热能尖刀将驾驶舱直接融化。

它顺手抽下古斯塔夫配备的光束军刀,在躲开反应迅速的家伙的近身迎击后,转动手腕,将高热的光束流从身体外侧向内侧挥动,将幸运儿拦腰斩断。并借此将剑柄挥出,头部火神炮扫射,引爆剑柄为自己的行动提供掩护。

“去哪了?”余下的三台靠在一块,并举起配备的盾牌,形成了一道看似完美的防线。头部监视器不断左右晃动,可并未有可疑的物体出现在视野内,就连索敌雷达也似乎罢工,只有单调的几根绿色线条在其上显示。

三人不禁冒着冷汗,可心里却是些自我鼓励的话。

来了!

盾牌被划开,下半部分因重力而落地,断面处发着微光。紧接着,一道剧烈的冲击在受击者还未反应过来时通过外侧装甲传导到驾驶舱,然后刺眼的光从视野正中出现,最后将其完全覆盖。

还未来得及大喊队友的名字,余下二人中的其中一位便迎来自己的结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隔着厚厚的金属板也能够听清,接下来的下一秒,硕大的子弹将其贯穿、粉碎,剧烈的震动让整个机体如同触电般不断颤抖,而被子弹打碎的驾驶员则一同颤抖,尽管支离破碎。

最后一台古斯塔夫因为及时转身拉开距离而未被高达选为攻击对象。但它并未选择抛弃武装临阵脱逃,而是拔出光束军刀,准备与面前这一杀死了它同伴的恶魔决一死斗。不可不谓“勇气可嘉”。

高达左腕处腕部从复合兵装中弹出的加特林枪口仍旧冒着火气。猩红的眼睛给予新人驾驶员窒息般的压迫。作为对方敢于发起挑战的回应,高达将喷气背包下部安装的光束军刀拔出,以击剑的准备势站立。

机体已经濒临崩溃,警报声充斥在驾驶室中,红灯间歇地亮起,照亮唯的面部。他像是没有感情一般,紧紧盯着面前比高达高大的古斯塔夫,像是一位不善言语而善战之人。他舔了舔嘴唇,作为发起攻击的讯号。即便对方无法看见。

古斯塔夫率先发起攻击,喷气背包全力运作,极快地拉近两机间的距离,右臂高举过头顶,进攻意图明显。

高达侧身撞入古斯塔夫的怀中,光束军刀捅进驾驶舱,然后拔出,整台机体向前扑倒。

古斯塔夫的姿势停留在发起攻击的最后一刻,连同那位誓死保卫军人尊严的新兵的生命一同。而高达摔到在地面上,跌入泥泞中,溅起数米高的泥浆。

它艰难爬起,以单膝跪地稳住身躯。可就在下一秒,它终于经受不住更多,彻底宕机了。

“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啊?”唯满头大汗地瘫倒在座椅上,心剧烈地跳动着,似乎将要跳出身躯。他想吐,可回应他的只有身体的疲惫不堪。仿佛他生来就是一具战争机器,他除了对杀人这一现实在自我道德观上的过意不去,便再无其他。

他甚至没有一丝恐惧。

……

“我回来了。”唯回到木屋时已经是早晨7点左右,他浑身被淋湿,整个人有些没精打采的,像具行尸走肉。

他的肩上扛着高达的驾驶员,此刻他已经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他颇为英俊的面庞,但整个人却虚弱无比。

而机体则是被遗留在树林中,因为再也无法启动,他们只好步行着回到木屋。

奏依旧沉醉于梦乡之中,睡姿豪迈无比,在床上摆出一个“卐”字。唯只好委屈肩上的伤员靠在墙面坐在地板上休息一下,而自己则去隔间寻找从远方小岛上购得的医疗物资。

“罗迪亚·雷……”

当头盔被摘下时,唯便立刻想到了这个名字。脸型、发色甚至于声音都完全相同的人,尽管唯尽量不让自己将被搭救下来的与旧友极为相似的陌生人看作是他,可自己仍旧将他们看作同一人。

“为什么?”

赐予他情感的人、赐予他希望的人以及……赐予他名字的人。可他本该在数年前逝去了,倒在难以抵抗的病魔前。就跟那个女孩一样。

可他……为什么回来了?

唯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身上依旧穿着湿透了的衣服,似乎并没有心情更换。被他称作“罗迪亚”的男人褪去驾驶服的上半,露出颇为美型的肌肉以及缠在上面的染血绷带。

“抱歉。”男人开口说话了。

“没什么好道歉的。”唯麻木不仁地回答。

“不该让你卷入这场纷争的。唯。”男人将左腿收回作屈膝态,将伤痕累累的手架在其上。

“你是罗迪亚……对吧?”听到男人称呼他的名字,他的内心泛起了些许涟漪。

“也许是吧。”罗迪亚含糊地回答,并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为什么回来了?”唯仰头,让自己的后脑勺靠在墙上。

“为了未竟之事。”罗迪亚说。

“还是那么的中二。”唯苦笑,似乎是认同了眼前的男人是自己已故的旧友。

“马芙蒂,你听说过这个组织吗?”

“在两年前引起巨大风波,以暗杀联邦高层为主要目的,持有最新型MS的恐怖组织。”唯说,“其组织者马芙蒂·纳比尤·艾琳被当时大众称为阿姆罗·雷的继承人,夏亚·阿兹纳布尔的再世。但其真身,是联邦准将布莱德·诺亚的长子哈撒唯·诺亚。”

“据说是被自己亲身父亲枪毙了呢。”罗迪亚叹气。

“啊……”唯低声感慨,以表赞同。

“但马芙蒂并非只是一个人,而是一种意志。”罗迪亚神情严肃,“有一群人继承了其意志,组成了新生马芙蒂。马芙蒂的叛乱从未结束,只要联邦的压迫还在继续,反抗只会更加激烈。”

“你在说什么蠢话?”

“你……能加入我们吗?”

罗迪亚勉强起身,整个人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他伸出手,等候着唯的回应。

“为什么?”唯的眼神闪躲。

“我们需要你。”

“你应该有别的人选。”

“只有你是无法替代的。”

“我只是见习植物学者而已。”

“难道你不想让自己残存的日子过得有意义些吗?”

“让她快乐地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

“……”

“我需要你。”

“曾经你也是这么走进我的生活里的。”

唯伸手,罗迪亚将他拉起。

“欢迎回来。”

两人相拥。

“吼吼……看来看到了不得了的场面了呢~”

奏坐在床上,双手抱胸,一脸坏笑。腿盘起,顶起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