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1）
距离黑虎山寨覆灭，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官府收到消息，到山寨将财物悉数搬走充公，却也没有调查是何人消灭了这股土匪。凌霄乐得看到没人打扰自己，继续用“陈顺”的名字，做一个老实巴交的打铁匠。
这天，凌霄正在干活，忽然听得铺子外一声女子悦耳的呼喊：“陈大哥！”
凌霄抬起头，看见一个女子站在街上。那女人也看到自己抬头，随即小跑着过来。
凌霄定睛一看，脱口而出：“兰姑娘？”
那女人正是兰月希，她现在已不是当初被凌霄救走时那副女扮男装、蓬头垢面的落魄样子，身着罗裙，头插金钗，粉妆玉砌，身形婀娜，让凌霄不由得眼前一亮，小祥更是看得呆了。
兰月希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铺子前：“陈大哥，是我啊！”
凌霄笑呵呵地说道：“真想不到，居然还能见到你。现在，你应该已经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吧？”
兰月希开心地回答：“嗯，陈大哥。我现在在陀州住。”
凌霄微笑着：“陀州是个好地方，离这儿也不远。”
兰月希的声音充满了感激之情：“要不是当初陈大哥救了我，我哪会有今天呀！”
听到这句话，凌霄的声音慢慢沉了下去，似乎是为自己出手太晚，没有挽救兴远镖局覆灭的命运而自责：“没什么，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而已。”
片刻的沉默过后，小祥问道：“兰姐姐，你这次是来找陈大哥么？”
兰月希笑了：“对呀，这次是专程来找陈大哥的。”接着，兰月希对凌霄说道：“陈大哥，我嫁人啦！”
听到这句话，小祥的神情瞬间黯淡下来，凌霄却恍无所觉，继续谈笑风生：“恭喜恭喜，看你如今的样子，你家相公想必待你非常不错。”
兰月希点点头：“他对我很好。官人听说是陈大哥救了我，带着我专程过来，要感谢陈大哥。”
兰月希接着说道：“陈大哥，还有这位小兄弟，咱们去云来楼吧，官人已经在那里备了酒席，我就是来请你们的。”
凌霄欣然应允：“小祥，今日咱们休息一天。快去换件衣服，这就出发。”
云来楼是吉祥镇最好的酒楼，离凌霄的铁匠铺不远。三人很快便走到了云来楼，进了雅间。雅间中有一名男子在等候，桌上已摆好了酒菜。那男子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相貌虽然平常，但眉宇中散发着一股掩藏不住的英气，一身劲装短打，显然也是个习武之人。
看到凌霄一行进来，男子连忙站起身来，向凌霄作揖行礼：“陈大哥。”
凌霄连忙还礼：“阁下想必就是秦飞宇了，果然是少年英才，一表人才。”
兰月希在一旁说道：“陈大哥，小祥，你们先入座呀，边吃边聊。”
四人一起入座，兰月希为凌霄和秦飞宇倒酒。给小祥倒酒时，凌霄拦住了她，微笑着告诫小祥：“小小年纪，不要喝酒。”
小祥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凌霄的教训。
酒过三巡，凌霄问道：“你们俩，是怎么相识的呢？”
秦飞宇呵呵一笑：“我还以为月希已经告诉你了呢。”
凌霄笑道：“来的路上兰姑娘只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其他事情，我可是一概不知。”
秦飞宇征求妻子意见：“可以说给陈大哥听么？”
看到妻子点了点头，秦飞宇开始给凌霄娓娓道来：
“那是三个月前的一天，”秦飞宇转头问妻子，“是三个月前吧？”
得到妻子肯定的答复，秦飞宇继续说道：“当时我到舒城去办事，事情结束之后找了个饭馆打尖。正吃着饭，月希进来了，因为饭馆已经坐满了客人，就跟我拼了一桌。我吃完了要结账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的钱袋破了，银子早就漏光了。”
凌霄淡淡一笑：“这可有点尴尬。”
秦飞宇接着说下去：“月希见状，直接替我付了账。我自然要问问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好把钱还给她。可是月希告诉我，她现在已经是无家可归，走投无路。我就问她愿不愿意先到我家落脚，月希答应了，我就带着她回到了我在陀州的家。
“回陀州的路上，我知道了月希是兰老英雄的独生女儿，知道了兴远镖局竟然遭此大难。我就让月希安安心心地在我那先住着，我帮她找落脚的地方。
“就这样过了几天，我又外出办事，结果这次挺不顺利，对方功夫很硬，事情虽然办成了，我也受了重伤。我跌跌撞撞回到家，刚进门就倒下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不一会儿，工夫月希端着一碗药进了屋，告诉我我已经昏迷了三天。
“这三天，一直是月希在照顾我，我才转危为安。有这么一位姑娘这样对我，我岂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我下定决心，要娶她为妻，一辈子对她好。”
凌霄平静地听完了秦飞宇的讲述，说道：“兰姑娘这么好，想必令尊令堂也十分满意了。”
秦飞宇答道：“我没有父母，是师父给我们办的婚事。”
凌霄“哦？”了一声，听秦飞宇接着讲下去。
“我从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十二岁的时候，廖恩明师傅收留我到他的武馆让我打杂。”
凌霄问道：“廖家拳的掌门人？”
秦飞宇点点头：“过了几年，廖师傅看我干活还算勤快，又有习武的意愿，就让我跟着他的徒弟们一起练功，算是收我当个学徒。可是，学了好久，廖师傅只是教我一些简单的套路招式，廖家拳深一些的技法，从没教过我，更别说那些招式该怎么应用，如何在实战中取胜了。
“学来学去，学不到真功夫，我就去问廖师傅，结果反而被他赶出门。这时候，我碰到了师父，
“师父真正教给了我功夫，让我能够真正运用功夫去跟人战斗。跟师父学武，我不用担心有什么学不到的‘不传之秘’，因为师父从不藏私，也不会管哪个徒弟跟自己的亲疏远近，只要跟他学武，他就会倾囊相授。”
凌霄感叹道：“挟技私藏，对徒弟百般考验，只从弟子里选几个人教真功夫，甚至总要留一两手‘绝招’到临死之前才会传授给掌门，都是这些武馆师傅的陋习。武术界的这种风气，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也怪不得他们。像你师父这样有如此胸襟格局之人，简直万中无一，能告诉我他的名字，还有你们的门派么？”
秦飞宇答道：“师父说，他教的功夫没有名字。他告诉我们，好的功夫是不拘泥于招式和技术的，每个弟子都应该结合自身条件，练习一切实战的技法，并在战斗中进行应用。我们的门派，实际上是一个帮会，叫‘天兴帮’。”
凌霄接着秦飞宇的话说道：“那么，你们的师父，一定是何俊了。”
听到秦飞宇回答“是的”，凌霄轻轻地说了一声“原来是他”。但秦飞宇并没有听到，继续说下去：“师父知道我是孤儿，待我就像儿子一般，不光教我功夫，生活上也十分照顾我。我决心娶月希之后，就禀明师父，师父替我提亲，还帮我操办婚事，让我能够明媒正娶月希。
“我跟月希婚后的生活非常幸福，月希向我讲了陈大哥你从土匪手中救下她的事情，我们俩都觉得应该回来好好谢谢你。我禀告了师父，他也让我来感谢你。于是我们就赶紧过来了。”
凌霄感慨道：“那件事，何足挂齿啊。我不是什么大侠，救下兰姑娘，只是当时想这么做而已，说得难听一点，不过是意气用事罢了。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对兰姑娘有什么恩情，你们又何必感谢我呢？如不嫌弃，大家交个朋友，岂不更好？”
秦飞宇哈哈大笑：“陈大哥如此爽快，这样的朋友怎能不交？大哥，听月希讲过你的功夫，真的是非常厉害，小弟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大哥切磋一下武功，对我指点一二？”
凌霄笑道：“兰姑娘当时被捆在车上，我才不信她亲眼看到我动手。不过相互切磋学习，乃武者一大快事，我自然求之不得。不过，现在喝了不少酒，头脑有些混沌，不如……
凌霄停了一下，说道：“今晚到我家去，咱们秉烛论武切磋，岂不快哉！只是不知道兰姑娘同不同意？”
秦飞宇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兰月希，兰月希笑了笑说道：“去吧去吧，出发之前你就迫不及待了，我哪能不让你去呢？”
凌霄哈哈一笑：“兰姑娘果然是习武出身，最能理解习武之人的心境。那咱们就说定了，今晚到我家去。兰姑娘，我们尽量早一点结束，让他能回客栈陪你。”
伴随着兰月希羞赧一笑，这场筵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