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今朝同淋雪，此生共白头（1/1）
张九渊自认为坦坦荡荡，只是觉得苏红莲说的那几句话颇有道理，自己直接剥去其记忆，确实很残忍。
而为了安全，还不得不做。
他开始耐着性子和江清宛聊了起来，这一路杀过来的见闻，包括所悟之道，所见之人，说的非常详细。
江清宛好像从小到大都没听过故事，张九渊一路走来的凶险，着实吸引她，就连藕白的脚趾都在裙摆之下露了出来。
期间张九渊反问了一句：“江宗主，你们高门大户的弟子也要参加试炼的吧？你就没这个经历？”
江清宛很是认真想了想：“一次都没有，师尊说怕我去试炼之地，没人活着出来。”
“……”
好，当我没问。
谈及张寿所授剥去记忆的道术，江清宛由衷的赞道：“确实是个了不得的道士！”
她话锋一转：“不过这红尘之事，当真是麻烦。”
张九渊叹气：“情之一字最杀人，感情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有了七情六欲。
若有人放弃了自身的情感，不是和尚就是仙。”
说完，他眼睛放大，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江清宛，好像在她身上，真有那么一丝真仙气质。
江清宛反问：“那你当真是对她没有丝毫的感情吗？”
她问出后，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好像不关自己的事，怎么还问的这么自然？
张九渊摇了摇头。
嗯，真仙是不会有八卦之心的。
想到那一袭红袍，时而天真可爱，时而英气逼人的样子，他笑道：“男女之情，应当是没有，可若说朋友，又显疏远。
不过自在下踏上修行一途，便知仙凡终有别，这寿数便是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江清宛也不再追问，直接把师尊传授自己关于记忆的神通教给张九渊，只是师尊从何学来，却是不曾知晓。
感知到天色将亮，张九渊问出了最后的问题：“江宗主，我杀了韩剑秋和陈希，想必已经有人在外搜寻，我若出去之后，一旦发现危险，能不能躲回来？”
“……”江清宛压下了不能两个字语气，“待我问问。”
……
……
玄天剑宗，青竹峰。
江清宛光脚走出，闻着嵌入口鼻的清香，看了眼四下无人，就连那只鵉鸟也不知道飞去哪里。
她来到那几处格子前，深吸一口气，然后弯下腰，没有动用灵气，小心翼翼地将石块扔向第一个格子。
石块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指定的位置，她莞尔一笑。
随即抬起小脚，轻盈地跳进第一个格子，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之后在格子间跳动时，她的青丝也跟着一甩一甩的。
一时间，她忘却了自己的大乘圆满修为，也忘记了自己身为一宗之主，就像回到了孩童时，和师尊一同玩跳房子的时光。
这若是让张九渊看到，绝对要惊掉下巴，哪里还有一点儿“真仙”的样子，与天真烂漫的少女无异！
感知到青霄的气息，江清宛瞬间收起笑意，回到房间内，穿好鞋袜。
青霄拱手询问：“宗主，灵寂云烟宗来信，新掌门继位，广邀各个门派的掌门、长老、杰出弟子等前来观礼，这次您是定谁代表剑宗前去？”
江清宛冷冰冰的说道：“灵寂云烟宗，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在江南？”
“没错。”
“那此次本宗主亲自前去，不过在此之前，先要去一趟酆都！叫各峰峰主前来议事，闭关者亦需出关！”
青霄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宗主要亲自前去灵寂云烟宗，这给的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更重要的是，宗主要去酆都，那必然是要携带剑宗的顶尖战力，如此规模出动，定然震惊整个修仙界。
青霄下去传令后，江清宛喃喃自语：“酆都，究竟出了什么事？”
说罢，她御剑飞向第七峰……
……
……
规则之地出口。
张九渊看向荧光前方泛着波纹的黑洞，知道从这里走出，便又回到大炎的天下。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几日，仅发现两个原韩剑秋麾下走散的修士，自然是无情斩杀。
苏红莲跟在张九渊身边叽叽喳喳，他就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一直听她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我家先祖苏仁锡当年为了救那快饿死的大炎开国皇帝刘仲孚，身披十余创，后忍着伤口溃烂，亲入大江捕鱼。
就这那狗皇帝还恩将仇报，灭我家满门，先祖被枭首，长子苏宇武被饿死。”
说到这，她有些神伤，“我正是长子一脉，被忠仆以换儿得出，历经千难万险去往七宝琉璃宗，去寻拜入仙人门下的次子苏宇文。
可惜他听闻苏家罹难，并无任何表示，留下一句修行为重，当斩尘缘，便重新入宗修行。
呵，仙人当真是高高在上，后我家一脉又重返晋州，暗中联络旧部，无奈大炎国运日隆，再无好机会。”
“那次子既然醉心仙途，为何玄龟鳞甲会流传至你家手中？”张九渊发现了一处盲点。
苏红莲解释道：“族谱记载，约是元狩年间，仙人苏宇文突至苏家，留下重宝，又因水灵能养生，便灌顶时任家主，令仙缘福泽延绵。
做完一切后，他指天狂笑，两行血泪流下，当场坐化。”
张九渊呼吸有些沉重：“元狩年间？具体是哪一年？”
“这个记不清了，族中长辈推测，兴许是他大限将至，内心有愧于苏家，才会如此。”
又是元狩年间，到底除了江清宛独战天下强者，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这一切说完，苏红莲长出了一口气，似脱力一般，张九渊同样沉默良久。
这几天和张九渊相处的画面，她都历历在目，成为她人生最珍贵的记忆，眼下咬的朱唇发白：“赵大哥，是到时间了吗？”
张九渊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道术使出，其他人的记忆中，他的脸庞，还有经历尽数被抹去。
苏红莲扑入他的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呢喃：“抱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张九渊的双手环过她的腰肢，能感到她似乎是触电一般，随即她双手用力，相拥更紧。
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名？”
“张九渊。”
苍茫天地，雪如鹅毛，那道斗笠下的面容，开始变得模糊。
苏红莲眼神清明与迷茫之色交替，行至出口，伸出手接住雪花，回眸灿然一笑：“今朝同淋雪，此生共白头。”
“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