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尾行者(1/1)

畜生之举,鼠鼠绝不姑息!

但不能冲动,再听听看,万一误会父女俩的家事,那不成小丑了?

“可我上学住哪啊?”夏藤声小音颤。

“现在社会条件多好,办法总比困难多,有勤工俭学和研究生补助,你还想花多少钱?”

夏父说:

“三月份的钱由住宿费替代,四月的补助金别等我催,在外生活一个月,等于磨炼了自己,下个月再住过来不成?”

“住宿费按学年算……”夏藤哽咽,“你根本都不带管我的。”

“那咋了,这么大个人又死不掉,有余裕就多帮家里,别家孩子都买教辅书,弟弟就比别人差下?”

“我念书连课本都没……”

霍曙大致听明白了,学妹家里条件不好,且思想老旧,极看重面子,还重男轻女。

敲门送特产时礼貌和煦,给人好相处的印象,私下对内却过分刻薄。

感觉有点窒息。

“家里没闲钱,今年就住外面,听说商品街一个床位才一百五十块。”

夏父继续安排着女儿:

“然后账本记录同步一下,家里没条件给你享乐,但凡在校外花一分钱……”

“爸!小点声……”

夏藤知道楼道门的隔音情况:

“但凡别让弟弟碰烟卡,情况都好得多。”

“男娃娃都耍,那咋啦?”

“他未成年买烟、去偷、去抢,都赔出去多少……”

撞击声打断话音,在安全通道的回响叠加下,显得尤为沉闷。

霍曙知道,这是后背撞墙的动静。

家庭暴力肯定不允许,而自己也没想好该怎样插手,但回过神来,已经推开门了。

夏父愕然回头,见有外人来,面颊上的皱纹稍稍一抽,挤出干瘪的笑容:

“您好您好,声音太大是么,我去下两层聊,走啦妮儿。”

夏藤低头靠着墙,当父亲手掌搭过来时,肩膀轻轻一颤,大抵是撞疼了,又或是长年累月的畏惧。

父女二人挪动几步,背朝霍曙准备下楼,霍曙则看到学妹毛衣背面的白墙灰。

像中学课间休息,从厕所回到教室后,校服裤腿上拍不掉的脚印一样扎眼。

“oi~”

霍曙开口,双手分别搭在父女肩上。

“嗯?”

夏父狐疑转头,见女儿和这男的眼神不对,似乎猜到什么:

“哦,还搞上对象了?”

以家风判断,霍曙以为他会数落女儿不检点,让自己滚远点,不该不管的别管。

可“严父”的举动截然相反,也不再扮演老实庄户人:

“知道娶一个研究生多少钱不?”

“爸…”

夏藤伸手一拉,想阻止这个话题,夏父仍强硬开口:

“边儿去,供你念书到二十好几,为了甚么?”

为方便彩礼抬价。

霍曙心胸了然,没必要再照顾她爸的面儿,直接拉着夏藤护至身后。

接着,严肃以对夏父:

“校外人员影响学生正常值班,闹大了,是要去保卫处做思想工作,通知全村的。”

“你……”

夏父欲言又止,一肚子拿捏女婿的腹稿没处讲,想想在村里的“金牌教育家”名声,只能冷哼两声离开。

楼道里只剩霍曙和夏藤两人。

“那个……”

“没事啊学长,我先去外面租个三轮车,搬一下寝室东西。”

夏藤逃似的跑掉了。

她的父亲在人前伪装,她也是,明明生长自压抑的环境,却一脸活泼自信;明明没多少钱,却总想着请人吃饭。

明明就过得不幸,却瞒着所有人。

当假象被戳破,心理崩溃是不可避免的,尤其被喜欢的人撞破,窒息感就更强烈了。

心脏仿佛被脏抹布缠绕,又臭又紧要憋死人,但一想到去死的话,心情就轻松多了。

“领导,我翘个班。”

裴潞:“?”

霍曙请了假,偷偷下楼尾随夏藤,一来担心她被恶毒老爹蹲守,二来怕她伤害自己。

跟着跟着,她穿过校门,走进小吃街的一家黄焖鸡店。

她开始干饭了。

一锅全鸡+土豆+娃娃菜+宽粉+虾饺+鱼丸+素鸡肠,以及好几碗免费续的白米饭。

连续吃四十分钟才起身结账。

“化悲痛为食欲,还行,”霍曙继续暗中观察。

夏藤离开饭店,去隔壁炸串店开第二轮,表情明明很享受,却看不出笑意。

没有年前烤肉聚餐时的开心,只有口腹满足的爽。

霍曙皱眉:

“这算不上好的表现……”

只是宣泄性的暴饮暴食。

似乎吃得太撑,夏藤仅在炸串店待十分钟,出来后继续沿街步行。

她进超市买一只新手机壳,借纸笔写下什么,叠好塞进后壳。

最后,她坐在路缘石上看手机,因冷风吹袭,指腹变凉、变硬,屏幕戳着没反应,一步操作要重复好几次。

“买杯热饮好了。”

霍曙估摸她大概冷静了,想去宽慰几句,然而扫码付款时,却弹出夏藤的消息。

[转账]您收到一笔转账:1054.63

备注:自愿赠与

我嘞个清空后备隐藏能源啊!

霍曙提着牛奶咖啡窜出门店,只见夏藤手机留在原位,自己站起怔怔望着车流,似乎在寻找二次元泥头车。

刚迈出一步,她又瑟瑟缩缩退回来,转而跨入干枯的灌木丛,安详地闭眼躺平。

大抵怕连累司机师傅,所以想把自己冻死。

“江城三月份的温度,怕是得睡到明天才能死。”

霍曙来到她先前坐的地方,捡起手机,取出后壳的遗书……嗯,寻死前写的东西,应该没错。

然而,大错特错。

纸上仅有短短两句话——一群大傻逼!我艹所有人!

可以,很有志向,世界级的大志向。

就是素质不太行。

她想留的不是遗书,应该是墓志铭。

霍曙揣好手机,轻手轻脚绕过灌木丛,悄悄接近肚皮圆圆的夏藤。

然后蹲下拎起热咖啡,用杯底烫她脑门。

“嘶喂……学、学长啊?”

“错误的,是天堂。”

霍曙问:

“钱都给我干啥,不活了?”

“没有,试试新床,”夏藤嘴硬,“咖啡是给我的吗?”

事已至此,她比平时多出一丝坦荡。

“我喝过了。”

“那必须尝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