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人非人了（1/1）
拨通了吴小妹的电话，正好是二婶子接的，还是操着梁家沟的口音说，“谁？”
“娘，我，玉存！”说心里话，这一刻，夏玉存还真觉得这个不是亲生的娘，也同样那么亲。
“玉存，俺儿子的电话。你那儿是黑的还是白天？恁爹在不在你跟前？”仅凭这几句话，夏玉存就能感受出来二婶子一直惦记着老头呢。
“我没在家，我在西雅图呢。”
“西雅图是哪儿呀？”这时就听到听筒里传来吴小妹的声音，“娘，谁呀，西雅图在美国呢。”
“赶紧的，恁哥，玉存，是不是他来美国出差了？”立马就听到吴小妹的声音，“哥，我是小妹。”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不远也不近，淡淡的，像是例行公事。
“小妹，我在西雅图呢，你家距离这儿远不远呀？”
“不远，飞机一个钟头。”天哪，一个钟头差不多要飞七八百公里呢，还说不远。夏玉存本来等着她说具体城市地址呢，可是没了下文。
就听到二婶子说，“说呀，你问问他忙不忙，要不请他过来家里坐坐？”
“娘，人家肯定是出公差的，哪有时间四处乱跑的。”很显然吴小妹并不想见到夏玉存。不过，二婶子还是接过了话筒，说，“玉存呀，小妹她走不开，你要是能来，过来看看，我还想给您爹带点东西回去呢！”
“娘，你说吧，哪个城市，我一定过去。”
尽管二婶子说的不是非常清楚，但是夏玉存相信根据这个声音，一定能查出来具体的住址。放下电话，首先确认了城市名字没错，然后才安排机票，结果人家楼下前台告诉他，直接到机场随时可以买。夏玉存还是大着胆子去了，没错，这里的飞机跟鼎州的公共汽车一样多，大概十分钟就有一班，他可以随便选。
一个多钟头之后，夏玉存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显然这是一个小城市，不过，看上去跟欧洲差不多，细小玲珑。叫了出租车，直接到了吴小妹在美国的家。
还没进屋，二婶子慌里慌张出来迎接，见面那个亲热劲儿不用说了，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看着二婶子这样跑前跑后，夏玉存切实感受到了母爱的感觉。
“小妹，出来呀，跟您哥说句话，我这就添锅做饭！”还是老样子，在梁家沟就这么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听到一声婴儿啼哭的声音，夏玉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听到婴儿哭声仍然还是一愣，他知道吴小妹有了孩子，这已经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过了不长时间，吴小妹穿了一身家居服出来，看见夏玉存，微笑一下，才说，“真麻烦，我都说了，不用过来，这里有点偏僻，也不是多大的城市，不像纽约华盛顿还有东西可以看看的。”
“你在这儿读书？”憋了半天，夏玉存才憋出这么几个字来，因为眼前的吴小妹刚生完孩子，那种感觉彻底不是过去他记忆中的吴小妹了，说是少妇不准确，可是那种虚胖拉胯的感觉，几乎就是少妇了。
“嗯，大学距离这里很近，开车二十分钟。”
接下来，夏玉存狠狠心想问一声小孩的事情，可是怎么用力都说不出来。而吴小妹也同样，好像是陌生了，根本没有话讲。
天知道是因为什么，让他们像是陌生人一样？
还是二婶子过来，才算是打破了尴尬，“我给你擀面条吃吧，这里也没啥好吃的。”
“中，啥都中！”老实说，要不是吴小妹这种尴尬的感觉，夏玉存可是最喜欢吃手擀面了。想想老家一碗手擀面，加上蒜汁辣子再加一点点儿老陈醋，多惬意呀！可是面对吴小妹严肃的面孔，他也只能绷着脸。
“你是来美国培训还是参加展览的？”可能实在是没话说，吴小妹才想起来问了一句。
“不是，有朋友在这里，我过来看看。”夏玉存不想欺骗自己妹子，尽管是三无的妹子，无血缘无感觉无亲情。
“你还在跟邢苏晴交往？”看来吴小妹感觉很奇怪。
“没有，早就断了，咱们跟人家相差距离太大。过去不知道，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夏玉存只能傻傻地笑笑。
“按说，苏晴这个人还是不错，可惜人家家庭背景确实不是咱们乡下人能够配上的。不过，我估计她这辈子也可能坏就坏在她这个家庭背景上啦。凭苏晴的智商和能力自己也可以混得不错，可是没办法，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听说她怀孕了，后来流产了，是真的吗？”夏玉存逮住了机会，想知道这个昔日恋人，真实的生活状况。
“别人的事儿，在这里是不允许随意谈论的。”也不清楚是吴小妹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面条上来了，夏玉存自然感觉出来还是二婶子特有的味道，好吃，特别是在异国他乡吃上这样的手擀面，就是做梦都不一定能行。
这边夏玉存吃饭，那边吴小妹进屋，二婶子就小声嘀咕，“你说说，这算是啥事儿呀，也没结婚，就要了个孩子，要孩子就要孩子吧，到现在也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玉存，你回去千万别跟你爹说，否则他会惦记的。他可是真心疼俺家小妹的。”也不知道啥时候开始，二婶子都忘记吴小妹小名叫真真了。
“那在这儿住着，又是吃饭，又是上学，还要养孩子，谁给她钱呀？”夏玉存还是很现实，说心里话，进来屋里那一刻，他就感觉到这里的一切有些寒酸。
“小声点儿，别让她听到。我也不清楚，到底靠啥吃饭的。问了也不说，说多了，怪我一顿。估计等小孩稍微大一点，可能会出去打零工吧！你说，遇到这种事儿了，还能咋着？”
“不是有个男朋友吗？人呢？”
“不知道，我问过，人家不回答。看样子应该是分手了。行了，赶紧吃吧，时间长了拖住就不好吃了。”二婶子还是二婶子，可是吴小妹已经不是吴小妹了。本来还打算住一夜再回去呢，看目前这个样子，吴小妹不欢迎他，那就坐坐吃口饭，也算是尽到了一份责任。临出门，吴小妹都没有出来送一下，只是在她房间吆喝一声拜拜。在夏玉存上了出租车就要关门的时候，他又二次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银行卡，塞到二婶子手里，“娘，这个你拿着，别告诉小妹，要是实在太紧张，应应急！”
回到西雅图，在宾馆里背床又是一天，到了第三天头上，接到了邢苏晴电话，“下来吧，我带你过去。”
夏玉存挺激动的，收拾打扮一番，急忙下来，还带了不少东西，邢苏晴看到就说，“你这是要干啥呀？”
“礼物呀，我总不能空着手见你姐吧？”
“呸，我咋没见你给我一份礼物呢？”说着，汽车开动，一溜烟就到了。其实这里距离并不远，就是走路说不了夏玉存都能走过来，只可惜他不知道呀。下车，他愣住了，“苏晴，这是医院呀？”
“对呀，你以为呢？”邢苏晴态度很不好，看来是心情不好所致。
上楼，到了一个几乎是封闭的病房，安静得可怕，就是呼吸声都能听到。在这里，他终于看到了邢步行。
她的病床周围都是各种仪器，这一切告诉夏玉存不是她不接电话，而是她没有能力接电话。
“你坐！”邢步行靠在那里，还是挤出一丝笑意。
夏玉存坐下来。
“苏晴，你去忙吧，我跟夏经理说说话！”邢步行说。这是有意在支开邢苏晴的。
等房门关上，邢步行就让他坐近一点，夏玉存按照她的要求坐了，几乎是同时邢步行拉住他的手，他感觉到了，那不是手，那是一只骷髅。
“我告诉你，本来我不想让你过来看到我这个样子的，可是我真的很想看见你。我是不是变得很丑陋了？”
“姐，没有，你依然很漂亮！”听到夏玉存说她漂亮，邢步行非常开心。“我知道我自己什么样子。行了，我告诉你，我跟你姐夫已经是天各一方了，已经没有了关系。”
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让夏玉存掉进了冰窟窿里，要知道夏玉存跑这么远的目的，最终还是要请那个李院长帮忙的。不过，看到邢步行如今这个样子，他也不能多说什么。“离婚了？”
邢步行摇头，“不能。只是各过各的。”
无语。
“你不用担心，你说的事儿，他肯定能办。他的事儿，我都清楚。你这次来，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就是明天走了，我也感觉到了幸福。”一个活人，说这么悲伤的话，给人的感觉像是生离死别，夏玉存不觉鼻子一酸，眼窝里涌出了泪水。